随着乐施手起刀落,鲜红的血哗啦啦的流进盆子里。
老猪的惨叫声慢慢消停了,乐施把死猪放下来,猪血扔在一边,开始烫猪,刮毛,去除内脏。
已是杀猪老手的乐施对给猪开膛破肚早已没了什么不适感,下手利落毫不拖沓。
“乐妹子!猪肉拉走了啊!”
“诶!拉走吧!”
乐施大喊一声回应,然后扔下杀猪刀,数了数到手的银钱。
刚刚那是家里的最后一头猪,不管是自家养的,还是外面买来的,这几天都被乐施杀了个干净。
这么多猪肉,乡下集市里自然消费不起,乐施和城里的几家酒肆商量好了价,猪肉全都是要贱卖到城里去。
来拖猪肉的是几年前仇海宁找来的脚夫,都是他的朋友,帮周家把猪运到城里去。
周家每次都送他们些猪肉当报酬,就不用特意跑一趟城了,尤其是周麻三不在后,这些脚夫可是帮了乐施大忙。
乐施又去了趟荒地,除了周硬外,那底下又迎来了周家第二个长眠之人。
周硬和麻婆子都不喝酒,乐施就带了点纸锭,拔光冒尖的草,把坟上吹来的枯树枝和烂叶子扫干净,又烧了纸锭,原地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她刚进院子,一个妇人光着脚从屋内跑了出来。
“麻子!是麻子回来了吗!”
妇人披头散发,满头白丝,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语气中透露着惊喜。
“没呢,娘。”乐施向两边扯开嘴角说道,“爹在城里卖猪肉呢。”
妇人没有理她,继续向门外张望。
“麻子你在哪呢!别藏了快进来吧!麻子!”
乐施习以为常,搂着麻大娘的胳膊,一步一步的把大娘拽回了屋子里。
麻大娘进了屋,还在不停的向屋外张望,嘴里喊着麻子。
乐施关上门,端来水,给大娘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又擦干净脚,又端着水泼出门外,生火做饭去了。
过了会儿时间,屋子里“麻子”的声音停下了,等饭快做好时,门吱呀一声,乐施探头,见是大娘出了屋坐在了土堆上,再确认一下院门还关着,乐施就没再管,回来继续装饭。
“娘,吃饭吧。”
乐施把饭推到麻大娘面前,但麻大娘一动不动,还在盯着门口。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见麻大娘没吃,就转身进屋,拎起刚带回来的布袋子。
数了数袋子里的银两,够大娘生活些日子了,乐施就把布袋子一整个藏在了屋内的草堆里。
草堆里还藏了两个装满银钱的布袋,布袋上还躺着乐施那根没能卖出去的簪子,几个袋子撑的满满当当,对于羡北的老农民来说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这些钱都是留给麻大娘的。
等乐施藏好银两,出了屋门,麻大娘依然呆呆的坐在屋外的土堆上,望着院门,似是在等着谁回来。
乐施坐在麻大娘身边,轻声说道:“娘,吃饭了。”然后盛了一口粥喂到麻大娘嘴边。
见大娘喝下去,又夹了一口猪肉,这样喂一口吃一口,乐施花了一个时辰才喂完了这顿饭。
她又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扫干净屋子,把晾好的衣服收回来,傍晚时干完了所有的活,帮麻大娘洗了脸,早早休息了。
半夜,院门砰砰作响,有人在外面砸门嚷嚷着,乐施连忙下榻。
“来了!来了!”
她打开院门,见到门外是两个官吏。
见到官吏的一刹那,乐施数日来一直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了力,一切尘埃落定,反倒不再心慌了。
这两个官吏是来征徭役的,羡北的百姓这一个月来都在等着这一天。
在乐施十二岁这年,南方蛮国汕姜大举进犯,直到次年初,广阳江以南国土已半壁沦陷,朝廷军才姗姗来迟。
朝廷的到来对羡北百姓来说并非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仗打到羡北来了,兵也征到羡北来了。
带兵的将军取了个漂亮名字,做起实事来却是个没用的,人没少带,兵没少征,真和汕姜打起来却频频吃败仗。
前月朝廷又吃了败仗,已经退到羡水南岸来了,正驻军在羡水不远处,离渡口只有不到半天的距离。
“麻子!是麻子回来了吗!”
麻大娘听见门口的声音,又跑出来了。
“没呢,娘。”乐施轻轻说道:“娘,我要去城里跟爹一起卖猪肉了,你在家里自己要多保重。”
麻大娘依旧没有回应。
乐施见状,又看了一眼生活了五年的家,跟着官吏出了门。
她刚跨出门,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了她。
“麻子!你不能去啊!快回来麻子!”麻大娘又一次把乐施认成了周麻三,拽着她尖声哭道:“闺女!快来拦住你爹!麻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