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她,宋纯心思混乱成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球团,旁边人的声音被隔离成似有若无的虚音。
何洲渡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推开围观的人群往外走,他右脸高高肿起,嘴角泛血,破皮的额头有一圈碍眼的红和几条血痕。
宋纯追上去,“何洲渡,警察……”
“我先去其他地方找。”何洲渡声音很轻,眼神冷得吓人,“没准他贪玩乱跑。”
“那我们分开找。”宋纯拉住何洲渡胳膊,两个人起码要有一个人保持冷静,宋纯压下紊乱的情绪,抹干挂在脸上的泪珠,“你在三四楼找,我去一二楼。”
何洲渡颤着双唇,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背过身擦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宋纯在他断断续续的抽噎里听见那声应答。
“会找到的。”
宋纯的这句话对旁观者苍白无力,对当局者是唯一的支撑。
罪孽的花在希望之土上绽开,心怀希望之人在虚妄的废墟上步履蹒跚。
宋纯不知道找了多久,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沉重,一架子的玩偶笑着迎接随时会过来的小孩子,粉色的小猪排在一起,宋纯记得这是何洲阳最喜欢的动画角色,难怪她觉得熟悉。
不对!
宋纯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她刚才来了不止一次。
人会因为具体的目的展现历代文学家讴歌的坚韧精神,也会因为莫名的物品瞬间自我推翻高墙。
她蹲在地上,胳膊环住双腿痛哭。
商场已经传遍有孩子失踪的事,人来的时候三两分拨,走的时候仿佛集体心有灵犀,也就是说现在商场基本没什么人了,
多热闹呀,琳琅满目的商品,玩偶们永远在开心的笑着。
多空荡啊,琳琅满目的商品,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哭声。
一阵慌乱的脚步打乱诡异的平静,脖子上挂着工牌的男人步履匆匆,循着哭声找到宋纯。
“请问是宋纯小姐吗?”
监控室里挤满了人,一个经验老道的老警带着一群年轻警察目光炯然的盯着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宋元也在其中,何家父母坐在椅子上,张燕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天仁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圈却红了。
何洲渡低着头不敢看父母,悄悄抹眼泪。
宋纯悄声进来,老警目光一凛,说:“停。”
负责调监控的警察点下鼠标键,警察们围在一起指着定格的视频低声商量,宋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站在何洲渡旁边沉默。
“你们先回去吧。”警察们结束讨论,老警对他们说,“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警察同志。”张燕把脸从手心里抬出来,不死心的追问,“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儿子?”
这种问题毫无疑问无解,老警在思考该如何做出最完美的回答,警察的沉默压垮了母亲的脊梁,张燕冲上去揪住老警的衣领崩溃大喊:“你说话啊!你说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阿姨,您冷静点,一有消息我们就会通知您。”
“阿姨,您先放手。”
警察和商场相关负责人上去劝张燕,何家父子也过去,何洲渡拦着张燕胳膊想让张燕放手,绝望冲破理智的围栏,张燕如同一头失去幼崽的母狮,向敌人张开报复的獠牙。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在每个人心上,何洲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张燕的獠牙撕咬何洲渡的血肉,她对着何洲渡又踢又打,崩溃的哭声撕心裂肺。
何天仁拦不住她,“阿姨……”宋纯啜泣着过去被宋元伸出胳膊拦下护在后面。
何洲渡被张燕逼到墙角,警察们想阻止张燕又怕她正处在情绪激动阶段不小心伤了她。
粗暴的打骂并没有让张燕有片刻轻松,反而刺激她对儿子说出最恶毒的话:“你怎么不去死?!”
何洲渡蓦然抬头,瞳孔慢慢放大,倒映出张燕由愤怒转变为呆愣的表情。
“张燕!”顶梁柱强装出来的坚强终于破防,他指着何洲渡向张燕哭嚎,“他也是你儿子!错的是他吗?只有他吗?!阳阳让你走你就走,你光怨他做什么?!”
张燕脊梁弯下去了,头深深埋在掌心里,悸动的哭声是世界上最让人没有勇气听的乐曲,何天仁指着心口,瘦削的脸上爬满眼泪,“我错了,你错了,洲渡错了。”
没人再说话,何洲渡第一次领略到言语的威力。
张燕的话像无数根针刺在他心上,没有撕心裂肺的疼,只会有密密麻麻的折磨,等痛感消失了,等待他的是一辈子的凌迟,何天仁的话却把他推向地狱。
“怨我啊,为什么不说全怨我?”何洲渡哭出声来,“全都是因为我。”
“不是。”何洲渡听见宋纯的声音。
宋纯吸了吸鼻子,沾上眼泪的手指指向视频里定格的那个男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