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
说完,他真得化身成一朵巨大的火莲,熊熊烈火燃烧,中间的火焰扭曲成一张血盆大口,冲着她狰狞怪笑,把她吓了个半死。
看她花瓣忽然合拢紧闭,他好像知道她在怕,赶忙化身回来,道:“你怎么这么胆小啊,这就捂着脸不敢看了?你放心,我吃谁也不吃你……”
她才敢慢慢舒张花瓣。
她其实在想,莲花族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一朵花……
那火焰燃烧下,花瓣透着灰烬般的黑色。
又丑又可怕。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师尊给她铸肉身了。
师尊和他眼里都满盛着期待和紧张,他还在一旁问师尊,“师尊,万一出来个丑八怪怎么办?”
哎,他怎不想想,她怎么可能丑?他那朵黑乎乎的食人花都炼成这般模样,像她这瑶池中最美的莲花,肯定只会比他更加好看。
师尊源源不断为她输送灵力,在夺目的白色光芒中,她感到自己像小藕一样长出了枝节,五识也从小小一方舒展开来。
白光散去,她从莲花修成了人形。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他。
他靠得很近,几乎是趴在池边看她。
她从水中生,浑身上下带着水气,乌发是湿的,嘴唇是湿的,睫毛上带着水珠,眸光也像水。
他在池上,穿着素白袍子,高束着长发,剑眉斜飞入鬓,眸光灿灿如星,含笑与她对望。
她眨眨眼,懵懵懂懂中,和他对望很久。
她看见的第二个人,是师尊。
师尊坐在一旁,满意又欣慰地看着她,像是看一幅精心绘制的图画,也像打量一件珍宝。但总归并未走上前来,只是坐在石凳上,带着浅浅的笑。
她刚爬出水池,想站到陆地上去,却没想到与她对望的他忽然收回目光,赶忙转身,无措道:“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她没站稳,腿脚尚不大有气力,朝他跌去,他听见声响,赶忙回头,接住了她,眼神却始终不敢看她,望着天上。
师尊挥手,一件白纱裹上她的身躯,师尊笑道:“小莲花还不懂世上规矩体统。”
那白纱裹著她后,他才敢看向她,只是耳根带着她看不懂的红。
“你已有人身,该有个正经名字,以后,你就叫王心若吧。”师尊道。
从那之后,她成了王心若,和郑含元一同,成了这浩浩天界中唯二的仙。
她说话还不利索,走路也迟钝,师尊让郑含元教她。教她写字,教她走路,教她修炼,教她常识。
她刚成人时,不大懂男女之别。有次扶光师叔给她了一袋子南海珍珠,她想拿去和他一起玩,结果他和师尊正在云海中修炼,期间未着寸缕,她压根没关注,直接跳着跑进海里,从身后搂住他脖子,手中摇着珍珠袋子,兴高采烈喊道:“含元!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郑含元面红耳赤,师尊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扔了出去。
还有一次,师尊带他们去不死谷打猎,她和郑含元一同抓住了昆仑鸢,高兴之下,她跳起来抱住他,拿着昆仑鸢胡叫瞎喊一通。最后,又被师尊拎着衣领下来,训了一顿。
师尊说,心若,你是师姐,稳重些,不要总粘着含元。
她说,可是我喜欢含元。
师尊脸色有些古怪,问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她说,就是喜欢和他一起玩,看见了会很开心,天天都想见面。
师尊又问,你不想天天见到为师么?
她想了想,我天天都能见到师尊啊。
师尊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郑含元经常和师尊抱怨,说他教她那么多,按理来说,他应该当大师兄才对,怎么屈居人下,当了这么名不副实的师弟。
后来,师尊收了很多新徒弟。
这些师弟教她很多,她也很快成长为真正的大师姐,而她学东西越来越快,师弟再教不了她什么,她反而能代替师尊授课。
郑含元不再是唯一的师弟,但是唯一一个心不甘情不愿喊她师姐的师弟。所以,在别人恭恭敬敬喊她“大师姐”时,他却常常半带调侃喊她“小师姐”。
……
若是一切都停留在最开始,当然是最美好的,只是时光从来不等人,人也不会永远都保有最初的模样。
睡梦中,不知不觉便流下泪,湿润了眼睫。
池中,郑含元抱着她,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看她流了泪,他想伸手替她拭去,却被紧紧攥着手,无法抽出。
于是,他侧过脸,轻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