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锦堂的话,谢星阑摆摆手:“不必谦虚,当初朕曾许诺母后,倘若他日能够再见到居士,便封居士做宫廷御用的画师。今日既有缘遇到居士,朕便遵守承诺,即日起请居士入宫,行走内廷。”
闻言,一旁的官员连忙附和:“陛下真是不拘一格,为大周又网罗了英才。”
陆锦堂连忙站起拱手行礼,诚恳道:“草民惶恐,草民闲云野鹤惯了,愧不敢当!”
“居士无须惶恐,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谢星阑语气笃定,“来人啊……”
“陛下,不妥。”丁丞相突然出声打断了谢星阑的话。
谢星阑微微蹙眉,看向这位大周的首辅。
丁丞相上前一步,躬身作揖,朗声道:“陛下,据臣所知,宫廷御用的画师虽受外面不懂行情的人敬仰,但每月俸禄却并不高,所以这些年来,宫廷御用的画师寥寥可数,实属名声光鲜,其实没什么实惠的职位。依臣之见,这样的位置,实在不大适合半山居士这种高人……”
丁丞相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全都吐露出来,丝毫没给谢星阑阻拦的机会。
谢星阑的脸沉下来。
丁丞相性子耿直,但才干颇佳,是他父皇在位时的元老,他上位只有短短数年,还不能凭自己的喜好随意换掉不中意的文臣武将。
“丁爱卿,你是朕的丞相,不是御史大夫,就不必如此劝谏了吧?”谢星阑半真半假地说。
丁丞相一愣:“陛下……”
谢星阑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丁丞相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退了回去。
谢星阑看着陆锦堂,笑容温柔而亲切,“居士放心,朕答应过母后,就绝对不会食言。朕会命令内务府给居士按五品官员的俸禄供薪,同时,朕还会召告天下,让众人皆知,今年选出的宫廷御用画师,乃是一位顶尖大家——半山居士,朕也不会拘着你只给朝廷供画,你自个还能在外头会客访友,有了御用画师的头衔,相信你比起从前会更为名声大振!”
这话一说,丁丞相第一个带头说道:“陛下英明,识才重才,真是我大周之福。”
陆锦堂心神一动,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若是草民不愿呢?草民向来喜欢游山玩水,一年有大半时间都不在京城,这进宫就拘了草民的性子,实在不利于行书作画。”
他虽然佝偻着身子,却挺了挺身躯,再配上那件青灰色的长袍、长衫,颇有威武不能屈的文人风骨、
半山居士只是方便陆锦堂在大周外面行走的一个身份,做为北齐的君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进大周的宫廷里做画师,日子久了,肯定会漏陷,他也不能成天把面具都戴在脸上。
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拒绝,谢得阑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样,朕既然答应了母后,就不能食言,居士若真不愿意留在宫廷供画,朕倒也不勉强,毕竟你这样的人才千金难求,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御用画师的名衔还是要给你,朕还可以允许居士离京,只是离京前禀报一声即可,等你回京城的时候,宫里若有需要你的时候,再传唤入宫便是了。五品官员的俸禄不变。”
这已经是极为优厚的条件了。
这话一出,丁丞相立刻反对:“陛下!这怎么可以?天下名士又非半山居士一人,如此一来,岂不是都以为自个奇货可居,待价而沽?”
陆锦堂则是眼眸闪烁了几秒钟,似乎在思量着该如何拒绝。
最后,他还是决定试试:“陛下,不瞒您说,草民确实很喜欢画画。不过……”
他停顿一瞬,斟酌着措辞道,“草民年迈体衰,精力大不如前,怕耽误了工笔,还望陛下三思……”
丁丞相立马出声驳斥:“胡说八道,你哪里年纪大了?虽说你现在只是五十二岁,可我看你的画,画技依旧通透流畅,毫无滞涩,有青壮年的勃勃生气,你这番说辞分明是想推脱,陛下,居士的话语万万不可轻易相信,否则就辜负了太后娘娘对居士的厚爱!”
陆锦堂扶额,这丁丞相之前还反对他入宫,一听谢星阑给的条件优厚,立刻阵前倒戈,站到另一边去了。
这也不知道该庆幸丁丞相对半山居士爱重,还是太爱重了!
还有他说自个的画里有青壮年的勃勃生气,不知道是不是令谢星阑起疑心的一个点,画为心声,这点还真不好像外表那般好伪装。
“居士,”谢星阑淡淡看了陆锦堂一眼,“丁丞相说得没错,你的才华毋庸置疑,但你既然说到自己年龄……朕知道你不喜被拘束,这样吧,你到哪里去,朕都可以派人护送,期间不会打扰到你的清静。至于俸禄方面……即使你在外头游历,也一样可以照领,只要每年你在京城呆一两个月,入宫奉职即可,朕希望居士能够认真考虑,别急着拒绝。”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下去,就是半山居士不知好歹了。
陆锦堂低头行礼,“草民谨遵圣名,叩谢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