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霜姐儿都烧两天了,还是跟娘说一声再让李老大夫过来瞧瞧吧。”
破败的房屋,老旧的家具,院子里只有角落里的鸡在叽叽喳喳,屋内中年夫妻坐在床前,忧心如焚。
“大哥家琨哥儿得病没了,大嫂伤心,喝了月余汤药还是起不来身,二嫂揽了两家的活计,孩子提前发动,眼下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还是再煮点药汤子,一会我掰着霜姐儿的嘴你往里灌,再不管用,我就杀只鸡去把李大夫请过来,咱们闺女将将十二岁,不会有事的,放心,啊。”
路家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百十户人家地里刨食看天气过活,偶有小旱小灾,也不影响村民和和美美的生活,直到半年前,村里来了个‘神医’,村民们你说我说传的神乎其神,听得多了,西榆林巷尾路二房家的大儿子路曜才病急乱投医,打算用家财换琨哥儿的命,没成想那是个骗子,一点一点把家里钱财骗了个干净,还有那二十亩的田地也抵押了出去,除了房子什么也没剩下。
三房文氏捏紧帕子,眼里噙着心疼泪,埋怨道:“昨日让你知会我兄弟一声,你偏拖着不去,硬生生的熬了两天,可怜我霜姐儿年幼,受了这么多罪到现在还没醒。路曜德!若是耽误了闺女,我……我和你没完!”
路老三细心给妻子擦泪,心里也是酸涩不已。
家里余粮所剩无几,几个孩子就想着帮衬大人一些,前日老二家的玉姐儿带着他家的秋哥儿和霜姐儿在西山找吃食,若是运气好抓只兔子回来,再不济爬树摘些柿子野山楂的,也能给家里三房孩子打打牙祭。
只是冬日山上铺着霜,地又冻得邦邦硬,霜姐儿人小骨头还是软的,脚打滑摔了一跤,额头正扎在石板上,骨头茬子都露了出来,当时就晕倒了。
两个孩子吓得不轻,赶紧送到李老大夫那,索性只是看着吓人,敷了药血止住也没什么大事。两人抽抽搭搭抹着眼泪回家,正好赶上二嫂肚子发动,玉姐儿看到最疼爱的妹妹流了那么多血,最疼爱自己的母亲也是淌了一地的血,吓蒙了,还是路老三强忍心痛劝她要拿出长姐的样子,这孩子才哭出声来。
钱没就没了,人可得好好的,路老三叹口气。
路灵霜像是被鬼压床,明明意识还在,外界事情看的一清二楚,但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她着急啊,这两口子是真疼她。
难得,她也有爹疼娘爱的一天。
想着亲生父母为了拼个继承人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她又是老三,爹不疼娘不爱不说,为了躲开那个让人厌烦的继承权,和姐姐妹妹的关系也很平淡,泪从中来。
眼睛终于得以睁开,看她醒来两人哭的不成样子,果然和她想象中的父母一样和善,路灵霜笑笑,想打趣两句,还是抵不过脑中眩晕,又闭上了眼。
这次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眼的时候感觉身体轻快了不止一点半点,怎一个爽字了得啊,她长舒一口气,被呛到了嗓子眼。
比起她原先卧室小了好几倍的小屋子里挤满了人。
乌泱泱的人头吓了她一跳,路灵霜呛得咳不过气来,手边马上端过来一杯温水,她就着手喝完喘匀了气,才小声说:“谢谢大姐姐。”
路灵玉的眼泪瞬间掉下来,轻拍她胳膊哽咽道:“二妹妹一连睡了三天!再不醒来大姐姐要陪你去了!”
“这孩子!”
“瞎说的什么话!”
屋子里又热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房顶都要捅破了,路家祖母敲着拐杖,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们要吵就都出去,别在这吵乱了霜姐儿的耳朵!”
路老大家的赵氏拖着病弱的身子低着头过来,握着她的手担忧道:“都是我们大人不争气,才累的霜姐儿冰冷日头也要在外奔波,咱家的女儿本是娇客,都怪我们两口子……”
路家二房的杨氏头上身上捂得严严实实,跟着抹泪道:“大嫂也别再和她大伯置气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往后好好过,不比现在强?”
文氏拍了拍大嫂的肩膀,“家父常说,眼睛长在前边就是为着往前走的,大嫂,你也……节哀啊!”
赵氏浑身颤抖,捂着脸急急跑了出去,哭得肝肠寸断,那是她养了十六年的骄儿啊!路灵琨端方聪慧,坚毅勇敢,老天爷!你为何如此不公!
杨氏文氏追在后面安慰大嫂,屋里人看着路灵霜欲言又止,路老太太冷哼一声,端来一碗一直在屋里炉子上温着的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喂孩子。
路老太太怕孙女几天不吃饭肠胃不适,喂了一半也就罢了,路灵霜扑进祖母的怀抱,撒娇耍赖道:“祖母喂的饭食格外甜蜜些,霜儿还要祖母喂!”
老太太看她精神好,放下心来,点点她的鼻尖笑斥道:“偏偏霜姐儿这个杀才嘴甜得很,一张嘴夸遍了打炉子种小米的,烧柴火熬米粥的!倒是谁也不得罪!”
众人都笑了起来。老太太把大人们都赶了出去,又指使玉姐儿找出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