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线条显示他应该做了不少农活,唯一违和的是他那双不符年龄的眼睛。
倒不是陆痕那般超脱年纪的深沉感,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
她突然朝他笑了下,眼眸弯弯,妍丽眉眼是让人难以抗拒的风流韵味。
因为她的偏头,她看向年轻男人的目光,以及朝他粲然一笑全然映入了身后牵马的陆痕眼中。
他盯着她如清莲般绽开的侧脸,试图找出和面对他时有什么不同。
或许她对他也是这种吗?
一时兴起。
青年眼睫颤了下,但并未移开视线,只是眼中有什么情绪从缠成一团的乱线中浮出。
她习以为常的惊艳以及……看见花朵凋落般的惋惜。
惋惜?
为了验证的沈流灯又扫了眼其他人,他们的眼神了然又怪异。
正当她想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之际,沈流灯听见了声稚嫩兴奋的嘟囔。
“马马……会嘚嘚的马诶。”
在她看过去时,从母亲身后探出个头的小不点被身旁大一点的孩子捂住了嘴,脸颊软肉从指缝露出,显得奶嘟嘟的,尤其加上那双无畏转溜的黑眼睛,可爱得不行。
沈流灯五指成爪举在颊旁,表情夸张地朝那小不点做出了个“嗷呜”的表情。
那小不点不但一点没被吓到,反而圆眸弯成月牙,掩不住的笑声从握住嘴巴的手里逃脱。
沈流灯也笑了,唇角只浅浅勾着,但比方才的笑真实不少。
她之前就是这么逗她肉嘟嘟的小侄子的。
微愣的陆痕被男人轻笑声拉回心神,眼睫颤了下,敛下眸子。
直到路盎然转过头来问他什么事竟如此好笑,陆逊才收了收脸上的笑意。
没想到沈姑娘还有这么灵动可爱的一面。
转过头来看路的沈流灯仍余笑意的眸蓦地顿住。
她终于知道那种微妙的荒谬感哪来的了。
在那天真稚子活泼灵动的对比下,大人们麻木得有些像尸体了,还有孩子们脸上喜人的婴儿肥,与大人们消瘦到甚至有些凹陷脸颊的对比。
这村子……有点不对劲啊。
几人背影消失,村长抬眼望向彻底被沉重乌云覆盖的天际,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雨是否会早些停,得听天由命了。
贾延芳领着他们沿着小溪走过排排房屋,每走过一处,都会有人好奇地探头望过来。
贾延芳扫过那些人,笑着解释,“我们村偏僻,平常很少会有外人到访,你们别介意。”
路盎然随意地摆了摆手,“无事,好奇嘛,我们都懂。”
她刚说完这句话,额上就连续被滴了沁凉的两下。
显然贾延芳也被淋到了,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屋檐下挂着对红灯笼的人家,催促道:“前面就是我家,下雨了,咱们得快些走了。”
一路过来,只有那家挂了鲜红如血的红灯笼,在昏天暗地下格外显眼。
几人跟着贾延芳步伐,小跑着接近那户人家。
拿着伞匆忙准备出门的中年男人正面撞上了他们。
贾延芳刚到家就见自家男人急急忙忙地要出去,她问他:“外头要下大雨了,春祥你这是要去哪?”
杨春祥将伞放下,没好气瞪她一眼,“你还知道要下大雨了,准备去找你呢。”
“嗐这不是回来了嘛。”
见空中雨线穿梭,杨春祥连忙将她拉进屋檐,“快进来快进来,别淋到了。”
贾延芳朝四人招了招手,“你们也快进来。”
几人牵马站在了屋檐下。
杨春祥这才注意到他们,粗眉微拧,“他们是谁?”
中年男人黑高,身上褂子却略显空荡,颊肉微陷,突出颧骨之上的那双眼血丝颇多,却是疲怠掩不住的犀利。
像是那位村长的年轻版。
沈流灯迎着他探究的目光,不躲不闪,还礼貌朝他弯了唇。
杨春祥眉头更皱了。
都是一身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鲜活气息。
“一些来咱们家暂时避雨的孩子。”
她语气自然平淡,但杨春祥似若有所觉,他脸色已然严肃了起来,问:“为甚是咱们家?”
若是避雨的在村口避就好了,偏要走这么远来他们家避雨?
贾延芳扯下缠于发上遮灰的头巾,拍了拍,沾了一手水汽,“你这话说的,我让他们来的,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样子,咱们家不是还有空房嘛,还能让他们借宿一晚。”
话说得漂亮极了,但杨春祥扫到四人中的两个女娃,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低吼道:“贾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