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分钟,体型敦实面容粗犷、留着一脸钢针般络腮胡、身着深红色官袍的何进一马当先出现在洛飞视野里。紧随其后是太尉张温,一脸委屈的宋典佝腰垂首跟在最后面。
“臣,参见陛下!”,何进与张温快步来到凉亭前大礼参拜。
“平身”,刘宏拎着一樽酒,面无表情,语调平缓,“二位爱卿匆匆而至,所为何事啊?”
何进一副文官打扮,长得偏是五大三粗,嗓门儿也是粗声粗气中气十足,“陛下!今日蹇硕在全城张贴告示招募青壮,拟月内组建什么西园军!臣接报后立刻遣人质询,那阉人竟说是奉了陛下之令!不知陛下是否知悉此事?”
何进说得铿锵有力,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洛飞在旁边只听得暗自咋舌。
敢如此与刘宏当面对质,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何进这个二愣子了。
“组建新军?唔,朕记得前几日确曾议过此事”,刘宏若无其事的饮了口酒,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何进话语中的怨气。
“陛下!如今国库空虚,维持现有军制已是捉襟见肘,贸然扩军粮饷何来?”,张温一脸便秘的表情,语气也是急切,不过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
相比何进,张温的仪表就完全符合朝廷官员的形象了。就好比世家豪族与暴发户的区别。
刘宏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太尉勿忧,新军粮饷早已备妥”
问题在于,这单单是粮饷的事儿么?
虽然此前也有过宦官假借皇命调动南军的事情发生,但好歹只是偶尔为之。可你现在让一个太监直接掌军?
成何体统!
天下兵马不都应该归我这个大将军节制么?为何在我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就多出来一支由宦官统领的军队?
是要以此制衡我的兵权不成?
何进与张温对视一眼,由后者开口劝道,“陛下,洛阳五万北军两万南军俱是百战精锐,足可拱卫京畿安全,又何需糜费钱粮新建一军?不如……”
刘宏摆手打断张温,脸上带着淡淡的嘲笑,“守备充足?南军长驻八关,北军近年亦是时有离京征伐,去年八月,城中守军一度不足七千!再者,北军连年征战,兵员补充却远不及阵亡人数。敢问太尉大人,朕的北军,真还有五万人?是否该重新登记造册?”
何进和张温立刻闭了嘴。
没办法,这个问题完全就是王炸,没法接!
北军作为朝廷的中央军主力,确不愧为天下精兵。全军装备精良、训练严苛,兵种搭配合理,上了战场勇猛无畏,常能以少胜多、以弱克强。
但这支军队从黄巾之乱爆发起就开始充当消防队的角色,除留下必要兵力防守洛阳外,主力部队分为几路不遗余力清剿着天南地北的黄巾军,虽然屡建奇功,其本身伤亡却也无可避免。
即使黄巾平定后,北军仍有多次离京镇压黄巾余孽以及叛军的战斗经历。
所以此时的北军,虽然名义上是满编的五万人,实际却只有四万出头。
那么,这多出来一万人的粮饷去了哪里?
这事儿,恐怕只有北军的直接掌控者何进,以及他的好搭档张温最为清楚。
因此,张温不得不马上扯开话题。
“陛下,早朝时太常大人所提立储一事,微臣以为宜尽早……”
“朕说了,此事容后再议!”,刘宏的脸垮了下来。
“陛下,立储事关大汉百年基业,拖延不得啊!臣观那大皇子聪慧温厚、礼贤下士,甚得百官赞许……”,何进立刻跟进。
“怎么?大将军是要替朕选太子么?”
刘宏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说之前刘宏多少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那么现在,气氛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
“臣,不敢!”,何进立马认怂。
说破了天去,君终究是君,臣始终是臣!你可以欺瞒诱导或是耍耍手段施加压力,以达目的。
但,绝不可有逼迫威胁之举!
即便你手握重兵、权倾朝野,也不行!
一分钟后,何进二人悻悻告退,刘宏则微皱着眉,将酒樽放于石桌上,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陛下……”,杨美人泥鳅般偎入刘宏怀里,嗓音甜腻,拿过银壶便要斟酒。
“退下!”
刘宏的声音平静,却不带一丝温度,眼角都没朝小美女瞟一下。就仿佛几分钟前搂着人家卿卿我我那个是他的克隆体一样。
“陛下恕罪!臣、臣妾告退……”,杨美人慌忙起身叩拜,然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退出凉亭,躲得无影无踪。
卧槽无情!
洛飞心中暗骂渣男,大感无趣之下,也迈步往花园深处走去。
刘宏面色阴沉,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何屠子,其志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