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心头微微有些吃惊,只是一时不知道这太妃究竟何意,便也不作回答,只是低头不说话,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副心灰意冷,心志已定的模样,倒是更多了几分对她的钦佩和同情。
“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倔!”陈夫人的眼泪却是不似作假,抱着她声音都哽咽了。
“姐姐……姐姐……”黛玉也是泣不成声,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迎春反手抚着黛玉的长发,轻轻安抚她,心里虽然想说点什么,却奈何周围太多人看着,不好开口,只好等了一会,慢慢道:
“今日惊扰太妃,是我的错,京中路远迢迢,文书尚且未到,我本想着不过再等几日,我也好最后陪伴干娘数日,谁知今日竟还是听了好些不干不净的话……”
她略顿了顿,平复了点情绪,才续道,
“牵连干娘,也毁了太妃心情,愧恨难当,这便告退了。还请太妃莫要因为民女失误,怪责干娘。”
她这番话虽然并未指名道姓是谁,然而刚才说话明里暗里的嘲讽她的刘夫人等人却是坐不住了,连忙纷纷起身,表明自己并无此意,又指迎春自己心虚怕人说,反而还要诬赖旁人等话。
“那你的话什么意思!我刚才可就在场,你的话,我听得真真的!我这女儿便是年轻不知事听岔了,难道我也是?”
陈夫人怒道,再顾不上什么体面,伸手怒指最前面的刘夫人,手指甲都快戳到她脸上,
“我素来担待你出身不好,从来不和你计较,今日之事,却是不可能善罢甘休!”
“陈夫人言重了。不过是几句口角,何必再要闹大?如今且押下来再做打算,毕竟孩子日后前途要紧。
现下大事化小,再有什么,也顶多算是个误会罢了,她小孩子家的没经过事,难免想得偏激了些,咱们做长辈的多劝劝,总能叫她转圜就是了……”
旁边一个夫人连忙起身劝解,她从之前就很看不上刘夫人几人的行事,只是自持身份,懒得和她们争执,现在却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顾夫人说的对,其实这孩子的事咱们也都只是耳闻,并没有亲见的,只是说得那么不堪,所以心里有些疑虑,不过……”
“你说什么!”陈夫人刚刚被劝得气平了些,听到这里又蹭的站了起来,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怒道,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让你后悔一辈子!若是不信,你只管来试!”
她眼神里几乎喷出火来,瞪得说话的人本来还想嚎哭,此时都有些惊惧,半开的嘴巴张着,颇有些可笑。
“都闭嘴!”
太妃听着头疼,也懒得再看她们演戏,当即喝止,又瞅了眼迎春,冷哼一声,“你,随我进来!”
“太妃娘娘……”陈夫人一把拉住迎春的手,对上太妃时虽然多了几分恭敬,目光却依旧没有半分退却,
“太妃娘娘,这孩子既然认我做干娘,那她有什么不好,就是我教导不力。太妃若要怪罪,就请连我一起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拦在迎春身前,直着上身就跪了下来。
“还有我。姐姐是受我嘱托,才一路远下江南,只为照顾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如今姐姐受此大辱,我虽无能维护,可太后若是有什么责罚……”
“哦?我若要责罚,你待怎样?”太妃冷笑反问。
“太妃威重,身份又这般尊贵,若要惩罚一介民女,我们自然不能反抗。只是纵然如此,可姐姐待玉儿恩重如山,情比亲姊,我不能拦,却能陪着。”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太妃眸光微闪,看着陈夫人问。
“玉儿本性便是如此重情重义。”陈夫人却似听不懂她话中深意般,含笑看着黛玉,“不过你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义母心疼我,我知道,可是义母更该知道我和姐姐的情分,今日不论如何,我都是一定要陪着姐姐的。”黛玉第一次打断陈夫人的话,认真道。
太妃冷漠看着她们说话,并不打断,等她们三人说完,这时才忽然轻笑一声,似是嘲讽,又似是感叹:
“从前见你时,还当你是个温文贤惠的,不想你竟也是个倔的。真不知道从前的好脾气竟都是装的,还是如今岁数大了,倒是越发任性了。”
“太妃不必苛责,干娘和妹妹都是担心我罢了。说来这也都是缘分,往日里我曾机缘巧合,学得几本杂书,略通些医理,因此曾帮过她们解脱病痛。
说来,这也都是干娘和妹妹自己的缘法,谁知她们却将功劳都归于我,百般关爱照顾。”
迎春说着,微微一笑,似乎有些得意,更多的却是些不好意思,
“太妃福泽深厚,想来并无此类困扰,想是很难理解病患之难,有些是说得出口的痛,有些,却是说不出口的……”
她说到这里,果然就见太妃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心里更多了几分把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