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冯紫英说着,对她郑重一拱手,“今日之事,全因在下缘故,冯紫英在此道歉。若是姑娘海量包容,还请给在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阿弥陀佛——墨莲居士慈心善念,就当给老衲一个薄面,也是给大明寺和附近的百姓一个机会罢。”空明大师也道。
“是啊是啊,师父一向看重居士,这次就算饶我一命,不然就这么放居士离开,只怕师父再绕不过我了。”明清也立刻跟着道。
迎春轻哼一声,并不理他们,只是回头看了眼齐嬷嬷,扶着齐嬷嬷的手快步走回了静室。
“你小子!”空明大师瞪了眼冯紫英,无奈道,“还不快去!解释不清楚的话,你以后也别来了!便是你爹来求情也没用!”
冯紫英摸摸鼻子,大步走了上去。
“把我珍藏的茶叶拿来。”空明大师回头拍了明清一巴掌,“还有,刚才的事,调查清楚。听懂了?”
“徒弟明白。”明清眸光一闪,低头应是。
冯紫英解释的和迎春推测的差不多。
他在山下买糕点时应该就已经让那刘婆子发现了,大约是看出他身份不俗,因此本是好奇跟了上来,不想竟看到他朝着大明寺人烟稀少的后山走来。
她在这附近跟丢了冯紫英,又看到迎春的车轿,便揣测两人有什么私情,在此密会,因此叫嚷起来,想让他们二人当众出丑,以解先前恨意。
乍一看起来似乎是说得通,但是迎春仔细一思索,却还是觉得这说辞里太多漏洞。
“你要我相信,冯少将军会被刘婆子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婆子跟踪而不自知?我自问并无任何不检点之处,刚才她所骂的,又句句指着我与人私通,若说背后无人指使,你自己信吗?”
迎春问,又看向空明大师,“还有这大明寺上下,方才一众人等竟都只站在旁边瞧热闹。这若说是普通人家,也倒算了,可是佛门重地,大师刚才请我来时也说了,这是静室,怎么那刘婆子一路走来,竟无人拦阻?就算是为他孙子来问询义塾之事,也没有个闷头往人后院乱闯的道理吧?”
“小友莫怪。”空明大师脸色也很难看,“我方才已经让明清去查了。”
“希望能查个结果出来吧。静室不静,空门不空,不是好事啊。”迎春叹气,也不看冯紫英,只是接过空明大师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大口,“我知道大师以为我方才的话只是一时气话,但是义塾的事,不只是银钱人力,这是关系到那些贫苦百姓未来几代人的大事。”
她把空杯子递给空明大师,后者无奈接过去,给她续了一杯,看她干脆喝了,又续道,
“若是寺中有人可以横插一脚,欺上瞒下,那义塾的事,我宁可不做,到时候,还请大师别怪我。毕竟我人微力弱,能为的,实在有限。”
“今日之事,委屈小友了。”空明大师只是叹道,他也没料到大明寺中居然会出这样问题。
表面看来,似乎所有人都是被那刘婆子震惊到了,所以没反应过来,但是那刘婆子骂了好半天,连他距离这么远都听到了动静赶了过来,却还没人干预,实在不对劲。
再往深了去想,明清做事一向妥帖,就算知道自己在寺中,可他下山前必定也会安排好寺中事务,不至于让寺中全无人打理,散成一盘沙,遇事全没计较。
“冯公子,还没想好借口?”迎春又看冯紫英。
她现在还戴着陈夫人帕子假作的面纱,这本来也不是当面纱用的,此时就贴在脸上,她喝个水都要掀起来,非常不方便,更不要说吃东西说话了,如果这冯紫英还不打算说实话,她也就不奉陪了。
“贾二姑娘果然机敏聪慧,有察人之能。”冯紫英被她一双清亮亮的眼神看得一阵阵心虚,心里默默咬了一回牙,终于叹了口气,无奈道,“并非在下有意隐瞒,实在是牵扯甚多,一时间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迎春心头微微皱眉,只是看他神情却不似作假。
“冯少将军身份特殊,小友还请体谅几分,再多给他些时间罢,相信少将军定能处理妥当。”空明大师也忙替他说话。
迎春想了想,问他:“那我问,你答。若你不便回答的,可以沉默,但既回答,便不能有假。你可同意?”
“如此,姑娘请问。”冯紫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