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皱眉,把刚撕成条的棉布条交给小丫头,又对陈夫人说了两句,便匆忙跟着齐嬷嬷走出去——这时候齐嬷嬷才发现她帷帽竟找不到了,只是门外的叫骂声还在继续,迎春也懒怠等她去找那破帽子,干脆走去就要打开房门。
“且慢!”陈夫人赶紧拦阻,因为起得太快,脚踝差点撞到旁边茶桌脚,迎春赶紧回来扶住她。
“外面不论是谁,怕都来者不善,多注意些总没错的。”陈夫人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又从自己发间摘下两枚小发簪。
“老奴来就好。”一旁齐嬷嬷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赶紧接过来。
迎春还没反应过来,看齐嬷嬷动作,这才了然,心下无奈,只是知道陈夫人好意,也只好算了。
门外的人还在咒骂,只是她骂得正兴起,却见里面的门竟然打开了,不由一愣,待得见了迎春和齐嬷嬷出来,却是反应了一瞬,跟着便立刻又大声嚷嚷起来。
“贱蹄子!你还敢出来!”来的却也算是个“熟人”了,却是之前分明已经安抚下来的那刘婶的婆婆。
她的身后,一个小男孩一脸尴尬地拽着她的衣角,正试图把她拉回去,可惜小小的身子根本没那般的力量,倒是差点把自己摔倒在地。
“空明大师呢?”迎春目光扫过她,看向旁边。
此时天色不早,寺里的香客早都走光了,廊上站了几个僧人,却都只是小心地看着这边,并不敢靠近,还有些年纪小些的,更是满脸畏惧,显然没见过这样阵仗。
“空……空明大师和冯公子去了后山,一时赶不回来。”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站得最近的一个僧人只好小声答道。
“呸!做了虚心事,自己不敢说话啊!以为找了那老秃驴来帮忙就行了!我……啊!”那刘婶婆婆见迎春不看自己,便更加大声骂了起来,只是忽然迎面一个耳光,扇得她向后踉跄了一步,赶紧拽着旁边柱子,这才没有摔倒。
只是她自己倒是站住了,那一直在拉她的小男孩却是被她带得向后倒退好几步,终于跌坐在了地上。
“齐嬷嬷,带这孩子进去休息。”迎春看着那小孩,见他被齐嬷嬷扶起来站着,腿脚似乎没摔着,这才放了心,回头看向那刘婶婆婆,冷声问她,“贱人骂谁?”
“少她妈给我装蒜!老娘我骂的就是你!”那刘婆子见迎春终于搭理自己,立刻掐腰骂道。
她话刚说完,听得旁边几个小和尚忍不住笑出了声,回头去看,便见大些的几个僧人也都忍俊不禁,眼珠子一转,这才明白过来,当即一指迎春,怒道:“好啊!你居然敢骂我!老娘今天和你拼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朝迎春扑过来,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就要朝迎春的脸上砸去。
迎春轻巧让开,顺便一抬脚,轻松将这老婆子绊了个仰倒,立刻便瘫在地上,“哎哟哎哟”地扶着自己的腰哀嚎起来。
“骂你有什么错!不是你,先偷了我的帷帽,然后又莫名其妙来骂人的?佛门重地,你当这里是菜市场?”迎春说着,抬眼朝周围一众僧人扫了一圈,“还是你以为大明寺是你家后院,可以让你随意出入,肆意谩骂的!”
她这话倒是没有明着指责谁,可是周围一众僧人的脸色却也都难看不少,靠近的几个看着颇有身份的更是羞惭地低了头。
他们当然也知道放任这婆子进来辱骂闹事,实在是丢人,可是主持和监寺此时都不在这里,他们又和这两位都不熟悉,再看这婆子一进来就撒泼打滚,谁靠近骂谁,还要拉扯人衣服的样子,他们也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素来上大明寺进香拜佛的,谁人不是满怀敬意?便是那平日里为人再粗鄙的,上了山也都恨不得拿出平生所有礼仪,哪有这样说也说不听,打人又十分有力的。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有什么需求,佛渡有缘,不若同老衲说说,或许可以帮你。”
恰在这时,空明大师终于来了。
这刘婆子原本就赖在地上,这时一见了他来,立时便停了哀嚎,却还是不肯起来,只是大声嚷嚷着:“都说大明寺是什么清净佛门,我看不过是掩人耳目!我一来就看到你们这房门紧闭,光天化日的孤男寡女,也不知道躲在里面干什么勾当!呸!真是恶心!我这就要下山去,让大家伙都评评理!”
“什么孤男寡女?我今天是来见知府夫人的,而且守礼连面容都不曾露出,便是你偷了我的帷帽,我也戴了面纱,这般遵循礼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什么勾当的?”
迎春冷笑,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纱——也就是之前陈夫人的手帕,让齐嬷嬷匆忙之中用两根小发簪戴在发髻上——伸手把那刘婆子手里的帷帽拿了过来,轻巧低头间,一道轻烟自她袖中飘出,只是这刘婆子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她的脸上,却是没有发觉。
“你胡说!你……你这面纱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里面的人呢!你敢不敢开门让他出来!我明明看着有个男子过来的!你这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