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同里面的迎春视线相对,只是一瞬,迎春已经忙侧身去取帷帽。
她动作不慢,只是冯紫英自幼跟着其父出入军营,观察力极强,方才虽只瞬息功夫,也够他瞥见里面迎春,此时果然面色苍白,眼圈泛红,虽然衣着整齐,却也极其素雅,发间更是只点缀了两枚小小珠钗,和耳下两颗米粒大的小米珠耳坠相映成趣。
虽则素雅清丽,终究给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联想起刚才自己来时听到水溶和贾宝玉所说的话,他忍不住心头一疼。
包厢里的迎春忙忙地整理好帷帽。
她自然是不知道冯紫英心里这一串联想,已经当自己是朵凄惨小白花了——虽然她本来在静和郡主面前也是打算营造这人设的。
但其实她今日装扮这般素净,主要是为了那坑爹的帷帽。
她穿越十几次,还是第一次戴这样累赘的东西,家里虽然有司棋伺候,但是一头的珠翠她总觉得不放心,总怕动弹间步摇耳坠的就缠在哪了,所以强行要司棋给自己把那一堆金簪玉钗的都给摘了。
也幸好这样,现在这包厢里司棋便不好跟来,她没想到门外竟站着个冯紫英,反应虽然很快,动作到底不是很熟练,这一下子帷帽便卡在簪子上,连忙转身避到包厢靠里些,又弄了半天,终于勉强把帷帽戴正,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包厢门口,时秋玥也早瞧见了冯紫英,心里想的却是和水溶惊人得一致:“冯哥哥?你怎么也?难道你也是为了贾家二姑娘!”
她小姑娘说话本就声音清脆,这时又很是惊讶,因此声音不自觉便大了许多,话音刚落,门外几人脸色便是齐齐一变,冯紫英更是脸色铁青,目光朝楼梯口扫去一眼。
确定并无一人经过附近,他这才回头,冷声道:“县主慎言。我今日来找贾二姑娘,是知道郡主在此,且为的是我母亲。县主这文话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旁人会以为我是单独与贾二姑娘相见,以讹传讹下去,不止于我与贾二姑娘的声誉有损,对县主自己,也是不好。”
时秋玥第一反应就想解释,只是被旁边静和郡主瞪了一眼,又见水溶和贾宝玉两个都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想想那贾二姑娘身世也是不易,不由撇撇嘴,嘟囔道:“我……我知道了啦!又不是故意的。下回再不说了嘛!”
看她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服气,冯紫英脸色依旧难看,还想说什么,却被包厢里一道清脆声音打断:“冯公子的母亲怎么了?”
冯紫英抬头,就见迎春已经戴好帷帽,走了过来,虽然隔了帽檐上垂下的面纱看不清神色,他却还是能感觉到她语气里隐隐的担忧。
“见过贾二姑娘。”他先端正行了一礼。
待到迎春回了礼,这才开口,却先不答她的问话,而是又作一揖,只道:“今日打扰,是冯某唐突了,只因郡主与我家是世家,我只当郡主是长辈,有长辈在,便以为算不得逾矩,又免得上贵府打扰,这才贸然赶来,不想还是险生误会,我知贾二姑娘是个再正经不过的姑娘家,今日之事,实是冯某考虑不周,还望贾二姑娘千万见谅。”
听他这话说得满含歉意,迎春不禁动容。
世俗规矩,自来对女性极为苛刻,她虽然只穿越来不到一年,却已经困在府里快要憋疯,今天就算想了法子冒险出门,也还是要百般考虑依旧不能周全,刚才时秋玥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只是没想到冯紫英本并没有一笔带过,而是如此郑重其事道歉。
看起来似乎有些多余,但是迎春不是第一次穿越的现代女生了,她知道,如果不这样一番表白,在场几人虽然不说,心里却难免有些狐疑,尤其那时秋玥更是个任性刁蛮的,她便是无意要害自己,可只要说话时稍不留神,只怕风言风语一旦传出,迎春连孙绍祖那种坑爹的家暴男都嫁不了。
现在他这样认真道歉,看在这几人眼里,道歉不过是一层,还有一层,却是在告诉人知道,他与迎春先前并无交流,既表白了两人的清白关系,又足见他对迎春的尊重,虽然略一低头,看着是略略有失他的尊严,只是一举数得,在这样的时代,可算聪明又体贴了。
“喵——这个莽撞的家伙有什么好的,脸黑得根谁欠他万儿八千两似的!他不就是个潜在客户么,你的评价居然这么高。哼!果然你要求严格的就只有我吗!”
脑内又传来小贝这家伙贱嗖嗖的声音。
“他是盛产大男子主义的古代人,对我做到这样,已经算是有心了。至于你——要我评价评价吗?”
“不用了不用了!你是我主人!你说的都对!”小贝迅速闭嘴。
“冯公子不必如此。你既已说了,有长辈在,你又为了母亲,我自然理解。”迎春侧身,不受他的礼,又道。
“是啊,有我在这里,怕什么?你这孩子也太谨慎了些,都是你闹的!看我回去不告诉苏嬷嬷罚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静和郡主说着,轻轻拍了时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