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涵慢慢走进也青身边,盯着她的眼睛,好像知道他接着要说的话一定会让她惊讶且难受:“其实也怪你自己暴露行踪,师父才想到引你回来对付天音,还得抱着必死的决心,不然你赢不了他。所以白容得死,还得死在你面前。仇恨可比爱恋能激发斗志得多吧,师姐?”
也青又感到胸腔火热和呼吸困难,但是现在更多的是心痛和悔恨导致的。若是当初她不贪念凡尘里的静谧温暖,不自私地销声匿迹一年半载,白容是不是就不用离开在盛放的年纪,也青甚至可以帮助她逃离雨舍去与自己的如意郎君还有知己姐妹过平和的日子直到老死?
“不会。”也青默默地对自己说:“师父不仅是为了让我回来,是要我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地回来应付天音,还有谁的死能更合适呢?可为何定要我去对抗天音,我若是败了,师父还是要亲自去。所以不是为了杀天音,那只能是为了那卷功法。她根本不关心章凉川如何了,却那么看重我突破了境界。是了,是吧。一套功法,她的命,我的命都显得一文不值了啊。”
易涵见也青念念有词地原地打转,也是第一次见到一向镇定的人有些手足无措,竟有些看不出她是恼怒还是懊悔,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能让也青更加烦躁不安,应该就能引上他铺好的路。
也青像是知道他要开口了,站定身体看向他,说:“章淼现在难道在这里?”
易涵略微有些惊讶,但是想到也青一向擅于推测判断,也就直接答道:“对,而且你下山时就已经在了。”他说完之后看也青脸色没什么变化,就拖着调子补充道:“也不知师父一早就晓得天音功力不及师姐,还是想着送您去以身试险啊?”
易涵见她眼底泛起些微红色,双手互握住,似乎在控制自己濒临失控的情绪,于是由火上浇油地提醒道:“章淼就关在这面山下的洞牢里,若是师姐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白容生出叛逃之心,可要去瞧瞧?”
也青是愤怒,但是除了对师父的残忍,也恨自己还是不敢把这个养育自己十年,偶尔也真的关心过自己的人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象。即便是这次的做法,也青是不是也应该谅解她的良苦用心,是不是也算她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但是也青听到易涵提起章淼的具体位置就知道他并不明白自己的想法,还想着以也青之前的性格,很可能会除掉章淼,终究他也导致了白容死亡的重要一环。雨舍的行事总是无论对错,只讲好坏,于自己而言的好处才会摆在永远的第一位,也青这做法一定会惹得师父大怒,于日后长进不利。即便这次也青放过你章淼,以后也会急于找师父报仇,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也青果然如他所愿,听到章淼二字就目光聚起,声音发抖地问他:“他究竟在哪里?你指给我。”
易涵陪着也青走到山崖边往下望去,伸手指向深渊下的一处,太深太低以至于月光完全照不到了,可是两人都在过往的禁闭经历中,对山下的洞口极为熟悉,一眼就知道了易涵想指出的是何处。
也青感到易涵的目光从深渊下渐渐移到她的背后,他一定也考虑这一把推她下去吧。可是他们都知道,在这到处有石头凸起可供抓手的山壁上,推一个习武之人下去最多不过让她受些刮伤,所以他不会出手做着无用功。
只可惜他不出手,不代表也青不动,推活人下去自然无用,推一个将死之人就大不相同了吧。也青装作心情难以平复,要再确认位置才好下去对章淼出手,又问道:“就是下面那块有怪石遮挡的洞口?”
易涵的目光刚转投向了深渊中,就感觉腰间一凉,一道寒光闪过眼前,是他藏在外袍下的配剑被也青抽出来了,他立刻回手按回剑鞘,却感觉到手指瞬间冰冻得发麻,弹开再放回的分毫间,剑已全被也青拔出。
也青毫不犹豫地又将剑刺向易涵面门,易涵只得拿着剑鞘格挡开这一剑。也青手腕一转,又从下向上避过剑鞘斜刺向他,变化来得太快,他来不及想招式,只得靠着蛮力压下也青的剑尖,可这软剑越是下压越快反弹回来,易涵偷得片刻剑弹起的空隙往后连退了两步,才勉强为自己争得架上起势的机会,才看见也青刚刚竟是用左手使剑,原是她站在易涵右边才顺势用这不常用的手抽剑,但明显左手只是稍微力气不足,却不影响她出剑的速度。
易涵的退让也给了也青换手的时机,她右手持剑立马就顺手挽了几个剑花,就当是活动手腕了,随后她就将剑直刺出来。易涵见到这样朴实的招式,心中暗喜也青果然不善此道,也不知道她今日怎么就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招式转来用剑了,正欲以鞘为剑攻击也青的空门,但也青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招式,剑锋一偏,避开了他剑鞘的来势,刺到了他的左肩头,瞬间他左上臂一麻,虽不影响右手出招,但是到底吃痛还影响平衡,身手慢了些许。
也青不容他片刻喘息,于是一招递至眼前。但易涵到底是练剑十年又身经百战的好手,身形灵活避让,才险些被刮伤双目,但额前垂这的两缕故作风流的发丝还是被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