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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1 / 2)

暴雨如注,钟知微立在廊下,怔然看着贺臻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她心知肚明,自己是有心刁难,存心羞辱,她也没指望贺臻能够履行她这算得上无理的要求,方才贺臻眼底虽有怒气蒸腾,但他却不知为何忍了下来,他方才回的是什么来着了?

“好,等着。”他的嗓子怒意澎湃之时却也清亮,还等不及他的声音揉碎在雨声,他便只身闯入了雨幕里。

丝丝缕缕的凉意透过衣衫渗了进来,钟知微敛眉,紧了紧肩上披着的外袍,淡淡悔意涌上了心间,今日过分了,不该如此的。

往日里都是她斥责别人言行无状,可今日对上贺臻,她竟也成了她所斥责鄙夷的那类言行无状的人。

还不等她细细悔过自省,没到一刻钟,贺臻便真的驾着一辆古朴无华的奚车来了。

他未换衣衫,套上了一件挡雨的蓑衣,一手握缰,一手撑在车辕上,蓑衣能挡的雨有限,湿透了的狼狈入目可见,忽视掉那张漂亮的脸,倒真还有几分车夫的驾驶。

他隔着距离往廊下丢了一把油纸伞来:“如你所愿,上来吧,钟娘子。这就不必让我去请了吧?”

钟知微环顾四周,思忖了一刻,捡起油纸伞撑开走近了奚车。

今日事已至此,倘若此时被人撞见了她的窘态,她才要悔上加悔。

临上车驾前,她忽又戒备询声道:“你这么快便回来了,是从哪儿弄来的车驾?莫不是又当街抢了人家的车吧?”

“这么大的雨,脑子清楚的人家哪里还会出门让我抢?”贺臻颇为无言地望了她一眼。

见钟知微打量着他没有动作,他才又没好气地补充道:“放心吧钟娘子,这点时间来不及去口马行,但去得了本就在曲江的的建福寺,我从寺里借的车驾,送完了你,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钟知微闻言这才放下犹豫,入了奚车内,车驾缓缓行进了起来,隔着窄窄的一道车门,钟知微双手捧杯,从热茶蒸腾的热气里汲取到了些许暖意。

僧人讲究苦修,寺庙里的茶水自然算不得好,陈年茶水,入口涩然。

伴着雨声,车轴行进声,车门那头忽然加入了一道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男声:“我长这么大,便是我祖父也没打过我巴掌,钟家娘子好本事。”

钟知微紧捏杯身,抿了抿唇干巴巴道:“儿向贺家啊郎君道歉,先前不该一时激愤,逞一时意气,打……打了你,还望贺家郎君宽恕,不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我若是不宽恕呢?”贺臻背靠车门,答的漫不经心,他似是不怒了。

钟知微放下杯盏,她眼里的愧色褪去了,她冷声回答:“那便要问,我为何打你了。这背后的缘由我不敢说,你敢说吗?”

像猫,顺着毛梳的时候,能软成水,触到让她不悦的位置了,立刻便能张牙舞爪往你脸上来挠上一道。

贺臻忽然有些想笑,他压住笑意,平静道:“玩笑罢了,钟娘子莫上心,不该说的,我自然不会对外说。钟娘子若无异议,那一巴掌就当是同我的许诺抵消了,你要寻的人,自己去寻吧。”

贺臻既退了一步,钟知微也没有再同他纠缠的道理,她卸下力气,背靠车壁,淡声道:“贺郎君不必忧心,你的许诺儿没放在心上,那个人,我不找了。”

“不找了?”贺臻略有异色定住了一瞬,车驾随着他的动作也顿了一下,“你费了这么多功夫,说不找便不找了?”

“你在寻的究竟是什么人?”贺臻知道这句话冒昧,但这个疑窦是早已在他心里种下的,他不吐不快,“你若不想回答,不回答便是了。”

雨声如织,四下寂静,整个世间仿佛只剩下这雨和雨里的一辆车同两个人,钟知微沉默一阵,继而缓缓开了口:“上京城内皆知,我不是阿耶的亲女,我在寻的,是我于战时失散的亲兄长,茫茫人海,原先早已不报希望能再寻到家人。”

“不曾想,那日机缘巧合,见了那位李……李浥尘李郎君,他同我阿兄面容相似,这才重又旧念复燃,现在想来,痴念而已,故人难寻,不找了。”

想不到,有一日,贺臻竟成了能够向他说这些话的人,不同他说,又同谁说呢?

真话是要说给陌路人听,因为陌路人不会放在心上,他们听一听便也忘了,至亲之人才有口难言,至疏之人反倒不必顾忌。

钟知微华毕便疲怠地合上了眼睑,一门之隔外的贺臻静了一瞬,冷不丁他倏忽出声道:“我有一位友人姓史名密斯,你别说,诶,他这名字确实是怪。”

“他是从海外跋涉漂泊数年才来到大庸的,同我亦师亦友亦知己,我那时候年纪小,总以为他会一直待在大庸,一辈子同我一起斗马观花潇洒自在。但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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