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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1 / 3)

圣人年年寒食节前进行的南山围猎,大小官员皆会参加。

自然不是所有官员都有伴驾的荣耀,只有少数皇亲贵胄、紫袍宠臣才有资格入终南山内部参与皇家围猎,而其他品阶较低的官员及命妇娘子们,能够活动的区域范围则在终南山外围,譬如终南山脚下的樊川一带。

那位马修撰的母亲日日深居简出,短时间内,比起刻意找机会同她会面,倒不如顺水推舟策划一场围猎场内的英雄救美,主动亲自接触那位马修撰。

先前她总还想着,与外男私下会面不慎妥当,因而才拐弯抹角选择先讨马修撰母亲的欢心,可突发意外出了变故,这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钟知微自认为凭她的美名、姿色和身份,不可能在设计周旋之下,还捕获不了一个白衣出身官阶低微的男人的心。

围猎前一天,阿耶钟三丁早早就入了宫伴驾护卫,而钟知微则在辰时末尾,离了自家永兴坊,自春明门出了上京城。

“娘子,童掌柜前日递来的上一批画作的费用,我已经交由揽风去打点猎场了,倘若剩下有结余,婢子清点完毕后再充入娘子的私库。”行驶的奚车上,招月一面同钟知微说话,一面整理桌案上的白瓷茶盏。

“路上比不得府里,煎不得茶,娘子现在用些熟水吗?”招月拎起白瓷茶壶,歪头望向正坐在纹花茵席上的钟知微问道。

钟知微手中书页未合,她略微抬头,还不等她回话,平稳行进的奚车倏忽晃动一下停住了,车内的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招月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推开车门出去了。

不知怎么的,外面静了一刻,招月同揽风声音压得很低,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究竟聊了些什么。

片刻后,招月重又进了车内,拘谨地低着头同钟知微汇报道:“娘子,前面有个人跟一队商队买东西将路堵住了,稍等一下,揽风已经下去催了,马上就能走。”

一行人才出上京城没多久,这里离城内绝算不上远,再说了,没几个时辰,东西市便开市了,做什么要违背律例在这儿同商队买东西?

钟知微不能理解,但不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轮不到她去扰别人的事儿,她慢慢摇了摇头,再度低下头,将视线置于书页上的文字。

“人要懂变通,出你三倍的价钱,一只麂子,自是不会让你吃亏的。”悠扬的男声自远处飘来,这个清朗的音色,这个张狂的腔调,算不上熟悉,但钟知微忘性不大,尤其难以忘怀的难堪经历仍然记忆犹新。

先前招月压低的声线和回避的眼神有了说法,钟知微面色凉了起来,先前手中的古籍亦被她脱手丢在了桌案上,钟知微将车窗推开了些许,探首望了出去。

奚车前方的官道上,一片熙熙攘攘。

迎面一队胡商驾着几十个车驾,车驾上驮着的一半货物放在箱子内小心保存着,想来十有八九是自西域而来的那些价格不菲的胡椒或蜡炬,而另外一小半车架上,驮着的是数头还未宰杀的大尾羊。

最前方的车架上正是一只已然咽气了无声息的麂子,而立于马上与那领头的胡商为了这只麂子正纠缠着的人,恰是叫她这些日子来,每每想到就要咬牙切齿的姓贺名臻的男子。

招月自打钟知微有所动作之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待钟知微把车窗一合上,她立即开口道:“娘子恕罪,招月想着,那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且上巳后一连几日娘子都胃口不好,所以招月和揽风商量了一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自作主张没有通禀娘子。”

“无碍,不是什么大事,谈不上恕你的罪。”钟知微声音淡淡,眸子却莫名的亮,“不过招月,你说,他在官道上买麂子做什么?”

“兴许……是怕明日围猎抓不住猎物,所以提前准备?毕竟这时节里麂子难寻,又总不能从东市买只羊装作是自己打来的。”招月有理有据地给出了她的判断。

钟知微思索了一阵,犹疑道:“可那个小人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在京中的名声,除去功名之外,其他的净是胡作非为拳脚功夫挣出来的,应当不至于一只猎物都猎不住。”

钟知微的疑惑只是短短一瞬,随即又本着对于贺臻这个人的厌恶说道:“不过,若是他好大喜功,想借麂子出个风头倒是也有可能,毕竟那人的秉性本就低劣不堪。”

两人正说着,揽风隔着薄薄一扇车门尴尬传声道:“娘子,揽风刚出去找拦路的那个人商议了,他,他现在已经挪到商队面前,把路给让出来了,我们这就继续启程?”

揽风还不知钟知微已经知道了拦路那人的身份,因此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一听就能听出端倪来,她看着长大的人,在她面前,真是一点也不会撒谎,钟知微出声道:“走吧。”

奚车又重新缓缓行进了起来,随着道道车辙拖长,两边的人马也愈来愈近,正攀谈着的两道男声亦入了耳,其中较之更加清朗年轻的那道,在钟知微听来,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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