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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3)

“娘子,揽风回来了。”青朴院的厢房寝殿内,年龄稍长一些的娴静女子叩门而入,恭敬立于绘制着花鸟虫鱼的六曲画屏前传声。

屏风后,钟知微正垂首翻阅着她手底下的《大庸史》,坐塌几案上其他的典籍书册堆在一起,厚厚几叠宛如一道屏障。

立在屏风前的女子,与先前院中的婢子一样着半袖襦裙,但襦裙的面料和质地都肉眼可见更好一些,她略一停顿后发声问道:“先用晚膳还是先召揽风过来?”

钟知微没抬头,她姿势不变淡声道:“招月,喊他进来吧。”

女子得令回身推开厢房门,将等在门口的少年引了进来,他五官深邃,黑发青眸,恰是方才自廊上而来的胡人面孔。

他同样行至屏风前停下回话:“娘子,揽风已经打探清楚了,马修撰的母亲平日里最喜爱侍弄花草,三月三上巳节那天,曲江池品花宴的帖子她已经接了,若无意外情况发生,当天她定然会出席。”

钟知微将手里的书册翻过去一页,而后道:“那就准备着吧,三月三的品花宴,我们也去。”

她一心二用回答得自然,但隔着屏风观她看书的剪影,她的满门心思更似都在书上,而非正在谈论的人和事身上。

直立站着的少年听到回话后面露难色,他犹豫片刻开口道:“娘子,自从八年前你把我从口马行中买下来救活,揽风就把你认作我的主子了,所以……揽风思虑再三,有话想说。”

“阿郎堂堂次二品镇军大将军,可马修撰他只是个六品史馆修撰,况且他才华不过尔尔,家中亦无荫蔽,谈不上以后官职上有什么大的擢升。”

少年碧绿的眸子满是真诚,他弓身言语恳切:“揽风也知道现在京中对娘子你婚嫁一事的谣言沸沸不止,但选郎君一事是大事,跟我平日里挑马不一样啊!”

少年这个比方一出口,原本站在他身侧静听着的女子,立即伸手拍打了他一下,叫他收声。

少年抬头同带着劝诫神色的女子对望,还是倔强选择了把话说完:“反正,仆认为,马修撰不是合适娘子的郎君!还望娘子三思!”

钟知微全程无言,她静静听着揽风的话并没作声,待他终于说完后,她才终于侧首望向屏风外站着的两人。

女子眼中流转着的笑意里带了三分无奈,她启唇出了声:“你也知道八年了,那这八年,你都学了什么了?还当你是被人伢子发卖的牛马吗?说话这么没规没矩的,你是往日里被我罚得少了吗?”

少年依旧执拗不改:“娘子要我学的我都好好学了的,招月姐姐可以替我作证。我是因为在娘子面前,才这样说话的,若要罚揽风,罚便是了,我不怕挨板子。”

“不罚你,这些年你板子也没少挨,记吃不记打,我还罚你干什么。”钟知微叹口气,冷声下了定论,“不过,先前说的话,别再提了。三月三去见马修撰的母亲,这件事已经定下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娘子,那晚膳我让小厨房那边给你热着,你想用时再唤我。”招月福了福身,随后一把将站桩似得站在屏风前的揽风拉走了。

厢房的门吱呀两声一开一关,房内彻底寂静下来,钟知微将摊开的《大庸史》缓缓合上,她凝视着案上的本本史料典籍出神。

其他的亡国公主想的会是什么呢?复国?复仇?抑或是寻亲?

但这些普世的答案于她而言都没有参考价值,已经过去了三百年,无论是国仇家恨还是亲人爱人,全都湮没在了时光中再不复得见。

她有时候午夜梦回惊醒之时,恍惚间会猜想作为华阳公主的那十六年或许只是一场梦,要不然诺大的一个钟吾怎么会凭空不见?可十六年间深入骨髓的记忆没有不见,那些记忆时时刻刻在她心间沸腾,要她找到钟吾。

钟知微自一开始醒来时就在追问钟吾的结局,可大庸人人都没听过钟吾这个国度,她能够借阅到的史书上亦找不到任何关于她的国家的踪迹。

“冀朝延续四百年,而后天下三分,东夏西蜀北燕掣肘五十载,北燕举旗又起,大乱生,诸国混战长余一百三十年……高祖一统乱局,建大庸,定都上京,至今一百七十四年。”

无人知道她颤抖着翻开史书却只望见这寥寥几语的惊惶。

天下三分不错,当年闯入城中的叛军,举的亦是北燕大旗,可与那另外两国互为挚肘的从来是钟吾而非北燕,钟吾怎会被北燕完全取代抹杀,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烟云之中呢?

不解,不信,不甘。

她找了十一年,民间可供借阅购买的史料被她看了个十之七八,可她依旧没能找到她的故国,而叫她醍醐灌顶的转机就在上月出现了。

圣人上月下令,由宰相王之奕负责监修《景和大典》,须得编纂出一部自冀朝至今史无前例的国史典籍。

国史编撰非同小可,届时,崇文馆、弘文馆、乾元殿和司经局的史料史官皆可取用,就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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