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该怎么看他呢？
就算以前受过大罪，看淡了世间人情冷暖，遍体鳞伤的只身躺在血泊里，伤口疼的太久早已麻木，那他也不该再受这些……
小世子见她面色不是很好，又一直耷拉着脸，沉默不语，这和平日可太不一样了，刚刚不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笑吗：“阿林，你怎么了？”
他放轻了声音，试探着问她。
黑云心直口快，直接说了：“我们可能要回去……”。
“你给我闭嘴！”林楚怡猛地起身，提声喝住了它，没让它把话说完。黑云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她起身起猛了，血液一鼓作气的冲入脑子，眼前起了黑，这种眩晕感让她想吐，她脚下没站稳，往一旁倒去。
小世子下意识去扶她的胳膊：“慢一些。”
见她站稳，悄无声息的又将手收回。
“我也猜到过，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林楚怡点了点头，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远处地上的虚无。
“阿林！”他又叫了她一声，这声颇显郑重，林楚怡抬头看了他一眼：“阿林，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要回去，我虽不知那是个怎样的地方，但我想那个地方一定很好。而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为了我留在这里，对你不好，也不值当……”
“如何不值当！玘之，你这么好，总是委屈自己，不论什么你都值得……你值得的！”林楚怡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发着颤，似乎是哭了。
小世子呆呆地看着她，他被这句话狠狠的戳中，他真的值得吗？
有一瞬间他好像看清了——她的眼眸、她的嘴唇、她的脸，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哪怕是轻轻的碰触他都不敢，哪敢奢望其他。
“我……”，他说不出话。
“玘之”，她轻轻拉住他衣衫，泪一滴滴的砸落下来，欲将石煜的心砸碎，粉身碎骨，早已不成形了。“对不起，我来这里什么也没帮到你……”
她抽噎的更厉害了，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如果我……下一次还会来，我希望能给你做点什么，能真正的帮到你……”
“没有，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些天……有你陪着我，已是上天眷顾了。人命由天定，生死自有命数，让我见着你，又多过几天的好日子，这些算我偷的，我甘愿以后继续恕罪，慢慢还……”
“玘之，你没有罪。”
他说过，他活着就是过错，只要还没死，就是在为自己的父母亲恕罪，为自己恕罪。
林楚怡没有办法去改变一个自小受那个时代影响和熏陶的石煜，这种在现在看来落后的思想，既成就了他，也束缚了他。
这种畸形的孝道和不被现在人所理解的卑微，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根除，除非彻底毁了他。
他是也只能是那个时代走出来的人，林楚怡起初很无奈，到现在她不止是可怜他，更多的是心疼，心疼里多了一些理解。
她离他仿佛越来越近了，但现在却要准备走了，他离她又越来越远了。
“你记着你没有对不起他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这次可能没机会去看你的世子府了，等下次吧！”林楚怡忍住哭声，微微的哽咽着，喉头酸痛，缓了一口气，换了一张笑脸：“要好好的活下去，也要顾好你自己，希望我回来之后见到你，你还是你！”
“好！”
这是他们年少时的约定。
这一走，山高水长，相隔万里，记忆轻轻的碎了一地，融入了梦里。
犹恐相逢是梦中……
不知他们何时才会重逢，唤醒那个已经落了尘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