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这位新知府的事情之时,虽有不解与惋惜,但更多的还是倾佩。或许这位新知府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来此走一遭搏个好名声。毕竟,这位新知府大人出身京城大世族,那些大家族的人经常让小辈先到地方暂时任职,再上调回京城,有了这一遭经历便于提拔升官。
但是并不是谁都有这个勇气选择来清川府历练一遭的。
只能祈祷他来清川府可以真的做一些实事吧。
可是昨天沈怀川突然出现在了府衙之中,还带来了粮草,杜衾年确认过印信,确认是新知府无误。
他当时内心的震惊与讶异可想而知。
沈怀川是提前过来的,嘱咐他们不要声张,只对外称是外面来的行商,姓金,来做生意的。
沈怀川前来帮他们处理了昨日的水患,并携带粮食一同安置了灾民。
全程沈怀川没有责骂此地官员,或埋怨娇气的样子,而是特别沉着冷静,有条不紊地处理灾情。
甚至沈怀川提出的对策与条理,比他这个在此地为官多年的父母官还清晰。不由得使杜衾年对这个青年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
郑问渠认出了他,对沈怀川鞠躬行礼,喊的称呼却是“金公子”,想来应该是昨天打过照面。
郑问渠偷偷跟许清徽与王洽俩说:
“这位金公子我昨天见过,他与我一同运送物资。”
郑问渠还直夸沈怀川身手了得。
沈怀川的身手确实了得,许清徽默默赞同。
她抬眼向沈怀川望去。
沈怀川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回应他人时却又习惯性地勾起唇角、礼貌应答,像初春时破开的冰川,温和而又疏离。
礼数周全,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无论如何,能再次见到沈怀川,许清徽很高兴。
沈怀川的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着的他们三人,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
那目光在许清徽身上停留过一瞬,带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许清徽笑着回礼,笑容阳光灿烂。
杜衾年连忙端正姿态,同沈怀川介绍他们三人。
“金公子,这是本衙门工部新招的治水吏。”
“嗯,曾见过。”
沈怀川回应,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杜衾年又向他们三人介绍了沈怀川,但是是以商人金公子的身份。
“杜大人,关于大坝的修补,我有几句话想说。”
杜衾年坐在凳子上总感觉坐不安稳,索性也一同站了起来。
“您请讲。”
先前许清徽他们呈交的资料,书吏也撰抄了一份交给了沈怀川。是以沈怀川对堤坝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另外,到达龙栖县之前,他也命人收集了很多相关资料,对此地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同时,沈怀川看了许多有关农田水利的书籍,以便来此地后面对不同状况能有效应对。可谓是准备周全。
“吞龙江素来含沙量巨大,此前大规模溃堤,大人可有查明是何原因。”
杜衾年一一如实作答。
吞龙江之所以此番水患又一次如此严重,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连月不休的降雨导致河流水量猛增。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吞龙江穿越山谷而来,沿途携带大量泥沙,到达龙栖县境内后地势放缓,是以水流难以携带泥沙远走,泥沙大量在此沉积。
日积月累,河床不断抬高,才导致水流受阻,一方面难以流向下游,另一方面则导致了河流水位的不断提高。所以一有连续的大暴雨,河流水位就会轻易漫过堤坝顶部,造成对堤坝及坝外护基泥沙的进一步侵蚀。
久而久之,导致堤坝崩溃。
但是杜衾年本人并不擅长水利工程,现下的水利设施,还都是前任知县冯信成尚在位时,组织人手修建的,杜衾年这两年,只是对原设施进行修补和完善。
比如堤坝,他每年都会组织人手再修高两尺,可惜无事于补,赶不上泥沙沉积的速度。
而且冯县令先前的水利设施,也并非万无一失。
当初修筑工程时,他曾多次向上级府衙及朝廷申请拨款,可惜折子几乎都石沉大海,得到的拨款援助寥寥无几。
最后还是冯知县捐出自身俸禄与积蓄,同时四方申请援助,才堪堪凑齐部分资金。
物资如此不足,最后的工程成果也可想而知。冯知县能在那种境况下,修筑这些庇护了龙栖县百姓多年的水利工程,已经算是做得非常好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位新来的知府大人沈怀川,不仅带来了龙栖县急需的粮食,他还向朝廷申请专款,带来了大量资金,重新整修龙栖县的水利工程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