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不停数落着:“真没用!你好歹也算卖了半辈子猪肉了,生意竟然没陈枝一个小姑娘还做得好!真是晦气!”
梁田跪在她脚边,沧桑的面庞露出一丝无奈:
“阿花小姐,实在是没办法啊!陈枝身边那位阿鸢姑娘,才貌双全,弹的琴声又是一流,连塞春楼的姑娘们都比不上,主顾们被吸引实属正常。”
“那你就不知道想办法吗?被人抢了生意,就知道一副怂货样卖惨,有用吗?”
梁田承受着她的怒气,一言不敢发,只听见巷子口几声乌鸦飞过落下的鸣叫,越发显得森然。
“梁伯,你可是答应过我,而且在我面前夸下海口,说可以把陈家猪肉铺搞垮的,怎么现在就没办法了吗?”
王阿花冷笑着,一张不甚漂亮的脸,显得愈发狰狞诡异,道:
“你要是不想出好办法,你儿子梁土在我们王家裁缝铺可就待不下去了。你是知道的,锦城数我们王家裁缝铺开的工钱最多,这件事做成了,我会让我爹给梁土涨工钱,为了你儿子的前程,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说着,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狠狠甩袖便转身走了。
夜幕降临,月光一点点照亮了整个巷子,梁田跪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
整个人恍如石化般,只有脸上的眼珠在微弱地转动。
“不,我,我要给儿子一个好前程,给儿子一个好前程……”
他喃喃自语,面部露出癫狂的神色,摊开的手掌突然用力握住,“只要搞垮陈家猪肉铺,搞垮陈家猪肉铺……”
月色渐渐隐入云层,空荡荡的巷子逐渐归于黑暗。
一两声鸦鸣划过夜空,紧接着传来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乌云密布的一天,又起了狂风,空气中蔓延着丝丝冷寒。
陈枝这日出摊前,眼皮就一个劲地跳,胸口也憋闷得慌,总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陈德见女儿神情恍惚,以为她身子不适,忙问:“枝丫头,可是不舒服?今日爹来出摊吧?”
陈枝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看向陈德慈祥的面庞,说:“爹,我没事,您今日不是还有好几头猪要杀吗?怎么能去出摊?”
说着,拍拍手,利落地挑起扁担,对爹挥手:“爹,我出去了,别担心!”
“那你路上小心点儿啊!”
“好——”
可眼皮始终在跳,越跳,她心口就越慌,连人已经到了猪肉铺摊前,都还处于出神的状态。
直到一个主顾在摊前喊道:“阿枝,阿枝,给我称两斤炙肉,切成臊子啊!”
陈枝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答应着:“好,好……”
切好肉,陈枝用新鲜的荷叶细细包好,正要递给客人,忽然听见一声高喊,如惊雷炸裂半空:
“别去陈家猪肉铺买肉!他们家的肉吃了拉肚子!”
陈枝被这话吓一跳,再看说话的人,却是燕子街卢记打铁铺的伙计卢老二。
卢老二虽是个打铁的伙计,但平素里最爱吃炙肉,俗称“无肉不欢”。
他也是陈家猪肉铺的老主顾,一日里常常要来这儿买个三五斤肉去家才肯罢。
陈枝听罢,见他面色苍白,似有腹泻之状,急忙露出满脸笑容去问:
“卢伯伯,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我们陈家猪肉铺的猪都是自家亲自杀、亲自摸干净的,怎么会拉肚子呢?是不是您还吃了旁的东西,吃坏了肚子啊?”
卢老二一听,气得一把眉毛胡子乱飞,笃定道:“就是你家的肉有问题!我昨日只在你这儿买了五斤炙肉,回去做了拌面吃,立刻就上吐下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枝跟父亲很注意猪肉的卫生,杀猪、摸猪都是亲力亲为,怎么会这样?
额前隐隐沁出细密汗珠,陈枝心内焦灼,却仍佯装镇定地道:“卢伯伯,我们陈家猪肉铺在燕子街卖了几十年猪肉了,从我祖父那辈就开始,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您先别着急,我看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不管是什么误会,我这身体吃了你们家的肉,现在虚成这副模样,铁定是没法去打铁了,你们得赔偿!”卢老二扯着嗓子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