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胜,请了刘贵来家中吃饭。
陈德又道:“枝丫头,这次多亏阿鸢,你得去请阿鸢也来我们家吃顿饭才行。”
刘贵也憨憨点头:“阿鸢姑娘这次的确帮了大忙。”
陈枝却默然不语,程伯母今日才对她说过,不要去打扰阿鸢,她又怎么好意思再踏进程家小院呢?
见她不语,陈德问道:“枝丫头,怎么回事?你不是跟阿鸢关系好吗?怎么不说话。”
陈枝只得斟酌着开口:“爹,今日程伯母告诉我,阿鸢身子不太好,正卧床休息呢,咱们还是下次再找阿鸢吧。”
“这样啊,”陈德想起今天女儿眼眶红红的,许是因为阿鸢生病的缘故,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惋惜,“那孩子是个好的,就是这身子骨弱了点,是该好好调理调理。”
*
程家小院,阿鸢一袭白衫,伫立在桃树下。
微风拂起“她”满头墨发,“她”玉色的面容,在月色下愈发现出一种夺目的冷光,飘然如同神祇下凡,令人不敢直视。
听着陈家隐约传来的欢声,“她”可以想象出陈枝微笑的面庞,心念微动,抬脚便忍不住往院门走去。
“阿鸢,你站住!”
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停住,慢慢转过身来,便见娘亲走出房门,在台阶上用一双沉静的眼眸,凝注着“她”。
阿鸢心底焦灼,面容紧绷,一双凤眸染了几分怒意,却压制在眸底深处。
“娘亲,您这是要限制我的出行么?”
“不是,”程氏走下台阶,柔声道:“娘只是希望,你能再冷静冷静,多给自己一些时间,莫要冲动。”
“她”不由冷笑:“娘亲哪里看见我冲动了?我难道做得还不够克制么?”
若说冲动,“她”恐怕早已换上男儿衣袍,对陈枝表白心迹,又或者,早对她做出什么孟浪之举了。
“她”能忍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奇迹。
“阿鸢,娘是过来人,娘知道你如今面临什么。不过是因为,你之前从未跟女子亲近过,如今跟阿枝多待了几天,才会将这份情意看得如此重要。但是,娘亲要提醒你,这是没有结果的事,你明白么?”
娘亲素来温婉,极少这般肃然地对“她”说话,但最近,却因为陈枝的事,三番两次用言语敲打“她”,“她”不禁觉得好笑。
“娘,阿枝是我的朋友,难道,我与朋友正常相处,也不可以么?”
“你真的把阿枝当成普通朋友么?”
程氏紧盯着“她”的眼眸,很明显,“她”每次提到陈枝时,那双漂亮的凤眸总会流露出少年的情愫。
她正色道:“阿鸢,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日阿枝的亲事之所以失败,是什么缘故。胡少爷的事情,如果没有你插手,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真的把阿枝当做朋友,为何要处心积虑坏她姻缘?”
程氏步步紧逼,阿鸢在她的逼问下无从反驳,紧攥着拳,薄唇微抿:“她,自然有更合适的郎君相配。”
“阿鸢!”程氏这是真正动怒了,声音压低了半分,神情却肃然不已,一张娴静的面庞除了愤怒,还露出惊惶神色。
她上前拉住儿子的手臂,紧紧地拉着“她”,在看到“她”同样肃然的脸色后,胸口似坠了一颗石块,急忙用恳切的语气劝慰道:
“阿鸢,不是娘不通人情,正是因为娘经历过,所以才知道,苦果有多难受,如今还只是个苗头,若你能回转心,一切都还不晚。”
“娘亲跟我说这番话,只是因为阿枝的身份么?如果阿枝是京门贵女,娘亲还会阻止我跟她见面么?”
手臂上的力气加重了些许,程氏的嗓音也多了几分哽咽,却压得更低了:
“阿鸢,你明知道你的身份,也许,也许有一天,你父亲会接你回去的……到那一天,你就是侯门公子,你自然会有大好前程,身边的女子亦非富即贵,又怎会是一个小小杀猪匠之女能攀及的呢?”
月光隐入云层,将所有皎洁光辉也一并掩没殆尽。
院中渐渐变暗,只能看见屋内晕黄的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欲灭未灭。
阿鸢玉色的面庞一瞬间隐于黑暗,却一言未发,狭长的深眸涌现出汹涌情绪,半怒半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