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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蛇灰线 下(2 / 2)

终于回神却发现几分不妥,她似在车中过了好些辰光,但是再环视四周,留心着久不见人烟,且这路也太荒凉了。

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她问王婶什么时候可以到,王婶只是搭浆①:“快了快了。”夏知白不得已,又随他走,再度过,一发比前崎岖,但尽是百脚路②。却说不多久王叔的牛车到了一个地位渐次落乡③地方便停下,明明现在还是半晌午的时候,竟然打住。

①搭浆:敷衍、掩饰、应付。

②百脚路:有许多岔路的路。百脚指蜈蚣。

③落乡:偏僻山村。

待见得王婶跳下车,不知去做什么,按不多时又跑了回来,指挥着王叔把车降低了速率,像一个人蹑足一样,轻轻地蠕向前去,赶进一个林子里。夏知白见此行止,便很以为奇怪,似乎透着一股不同寻常,又问什么时候到,只是谁也不去理会她。王叔只是莫名其妙的不怀好意的笑说:“急甚么,马上就到。”

夏知白心头咯噔一声,叫到不好:坏了,偷小孩!

心中猜度是遇到了人贩子,心里直唱忐忑,像烧沸的水一样冒着小咕噜,又正如十五个吊桶打水,没的七上八落的。

她四下瞅了瞅,哪有什么人影,又是荒郊野外,连个呼救的都没处去。却又觉得就她这小短腿,没得跑个两步就会被抓回来,到时候要是或被这二人打晕,或将她绑了手脚又封上嘴,那太惨了,创业未半而中道gg。

偏夏知白还不敢妄动,却又弗领朋什么都不做被动挨打。于是偷偷把背着的兔子包变成抱着的姿式,把个小脸埋在兔子身上捂脸装哭。手一面小心翼翼地伸进去,一面趁着他们不注意挪到小男孩身边。

①弗领朋:朋读作盆,不甘心。

王叔因被她哭得不免有心心烦,便不耐烦同她纠缠,两步并做一步走拢过来,扬起胳膊作势就要扇她。王婶吃这一惊,忙不迭的拦阻,反把他给斥了一顿:“你打她脸做甚?恁好颜色的女娃娃,跟洋囡囡①似的,打坏脱哉可沒了一场好卖买。好在咱额头碰到天花板②,路浪白捡个女囡,看各样③,准能作个好价。”

“老婆子我不是白嚼蛆④,倒是一片眞心为姑娘,总比侬一囡囡在这世间走一遭要来得強。”她接着又向夏知白劝道。

①洋囡囡:洋娃娃。

②额头碰到天花板:运气好。

③各样:这个样子、这个模样。

④嚼蛆:胡说瞎说。上海人于胡言乱语,不经之谈,皆谓之“乱嚼蛆”。

原是这两人见夏知白长得白净,穿得华贵便打起了那卖人的勾当,赚她银子无数。

这年头世道浇薄,人生的眉毛尙且说他空心①。

①~:社会风气虚浮而不淳朴,人心窍多,不实在的意思。

“不许动。”似fu反派总是死于话多,说时迟那时快,她把小男孩掐在手中,冰冷的枪口对着二人。她怕她15几的小身板会轻而易举被男人反击,接触中看这对夫妻对小男孩嘘寒问暖,所以她想,索性赌一赌,摩托变吉普。

枪倒是会用,得亏于在枪击馆兼职和美国可佩戴枪的制度,值得嘲讽的是老头子觉得不务正业的一切现在成了她的立身之本。现在回想起来,她在接受手木仓后,始终依赖它,一直到她下车的当儿,她才放松了它,后来才知道这接触当然不是偶然的。

当一辆破旧的牛车在颠簸的山道上拐上大路,向县城方向而去,渐行渐远时,已悄然揭开序幕,吹响建设社会主义的时代号角,犹如星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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