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畏惧、尊敬,可段书行展现出的,只有谦虚。
此人根本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姑娘来看待。
见段书行欲走,阮鹤颜下意识地拉住他,心里飞快思索着该如何谈好这酒楼之事,“我有事想和你谈。”
幽深的黑眸转向她,想从对方身上找什么,最终说道:“好,不过今日不行,我说到做到,宋元酒楼一事办完才行。”
阮鹤颜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此人有原则,是件好事。
殊不知,阮鹤颜拉住段书行的这一幕被住在拐角,出了名的八婆的叶婶给看到了。
阮鹤颜后来看天色还早便还顺道去了几家阮氏布铺,问问生意、近期交易……最终拿着几本账簿打道回府。
夜色渐浓,翠叶点燃油灯,橙黄火光瞬间将屋子照明,阮鹤颜坐在那紫檀木桌后,手持纸笔,在仔细核对着账簿上的价格。
那密密麻麻的黑字,寻常人看了就眼晕,更别说是检查核对了,不但得细心,还得有耐心。
杨老爷从一年前开始便将生意上的账簿都交给她处理,一开始只是闹着玩,谁知阮鹤颜却开始不断从布铺里拿账簿看,挑出了很多毛病。
“小姐,夜深了,得睡了。”翠叶轻声说道。
“等会儿……这账簿全是些贵重锦缎,得仔细点,一分钱都不能少。”阮鹤颜的头几乎要埋进账簿之中,她穿着一身上好的绸缎,衬得她肤若凝脂。
门在这时被敲响,翠叶前去开门,只听她话语有些慌张,不由得让阮鹤颜抬头看去是何人到访。
来者,是名妇人,虽已年迈,只是那风姿绰约的模样,不难看出当年绝美容颜,这阮鹤颜的长相便是从她这儿遗传来的。
“娘……”阮鹤颜缩了缩脖子,放下手中的笔,要问全天下她最怕的是谁,那定是阮夫人。
阮夫人出生江南名门世家,自幼就聪明伶俐,长相貌美,引得江南芸芸众女羡慕。及笄那年一眼相中从苗疆来江南做生意的阮老爷。那江南女子的外柔内刚直接让她拿起刀往人脖子上架逼婚。
只见这位老母亲正满脸严肃地瞧着女儿,随即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今日在路上偶遇赵家公子,他说自那日后,你便一直用要锻制银饰的理由推脱见面?”
“那公子当时一听我喜爱锻制银饰,语气就变味了,显然是瞧不起这技艺,还说女子便要有女子的样子,呆在家中刺绣、弹琴。”阮鹤颜神色困倦,张嘴打了个哈欠,“我可不想与这种目光短浅的家伙深交。”
阮夫人长叹一声,她这一年都在为女儿的亲事操心。
“阿娘,我不想相夫教子就这么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阮鹤颜坐到床边,目光躲闪。
她已经说好几遍了,可阿娘就是不听。
“囡囡,你还不懂,等遇上了那个真命天子,你就明白了。”阮夫人走来坐在她身侧,拍了拍女儿的肩。
“我想经商,就像阿爹那样。”
“胡闹,女子经商成何体统。”
虽是呵斥,但语气温和,夹杂些许无奈。
阮夫人从未真正地对着女儿生气过,这是她日夜期盼得来的千金,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阮鹤颜捏着床被,目光定在桌上的账簿上有些走神。
为何女子经商就是不成体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