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再没提过裴劲广一个字。 “能感知一点光亮了。”秦妧放下雪霖,握住杨氏的手宽慰道,“等下个月,周家来人接周姐姐和阿湛时,应该就能视物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杨氏无颜面对周芝语,可心里一直惦记着。 一旁的雪霖忽然攥住杨氏的袖口,仰着头认真道:“婆,婆。” 秦妧捏捏儿子的小胖脸,“雪霖,是祖母,不是婆母。” 雪霖嘟嘟嘴,却发不出“祖母”的音,竟还尴尬地傻乐起来,歪头倒在了秦妧的腿上。 会撒娇的奶娃子最是惹人疼,别说秦妧和杨氏,就连徐夫人都对雪霖宠爱有加,一口一个小胖孙,叫得甭提多亲香。 夜里,多日没与娘亲相见的雪霖撅着小屁墩趴在秦妧的肚子上,自己寻找起口粮。 秦妧低头看了一眼,似自言自语,又似一种希冀,“雪霖何时会唤‘爹爹’呢?” 回应她的,是雪霖咕嘟咕嘟的果腹声。 更阑人静,秦妧思量起昨日名医的话,周芝语的眼疾是因头部受伤没得到及时医治所致,现今的治疗只能保证她能够视物,但视线会是模糊扭曲的,若想彻底恢复,需找到两味草药,以消除头部可能存有的旧疾。 这两味草药名贵至极,世所罕见,一味生长在高岭雪山,一味生长在沙漠绿洲,可遇不可求。 秦妧兜住儿子的屁墩,起身靠在床柱上,心中有了一个跋山涉水的计划,既可遇不可求,唯有精诚所至了。 转眼到了谷雨时节,一辆马车停靠在了乐熹伯府的大门前。 一身缁色长衫的周清礼携礼前来酬谢徐夫人,并接走了妹妹和外甥。 临别时,雪霖似有了离别的意识,紧紧抓着阿湛的手不放,“唔唔唔”的不知在表达什么。 阿湛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极了懂事的兄长,在与幼弟告别。 秦妧拉过雪霖,目送马车离开,没有提及寻药的事,却已经默默做好决定,待裴衍完成朝廷交付的重任,就与之踏上寻药之旅。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算算日子,裴衍的伤势应该已经痊愈,在送走周家兄妹后,秦妧怀着忐忑和激动,告别乐熹伯府的众人,带着雪霖去往了湘玉城。 春日雨频,路途不算平坦,为了不让雪霖遭罪,母子二人和扈从们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一个半月才抵达湘玉城外。 又逢芒种时节,秦妧感慨万千,令扈从们不必跟随,独自带着雪霖走进把守森严的城门。 城中已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人声鼎沸,比肩接踵,秦妧握紧雪霖的手,轻车熟路地朝着官府衙门的方向走去。 总兵府还在修葺中,裴衍和承牧一直宿在衙门中,一来代替知府管理城池,二来为总兵府招募新兵,在新的总兵和知府上任前,裴衍暂代知府职务,承牧暂理总兵事务,分工明确,却都分身乏术。 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秦妧在赶来时,并未事先写信告知裴衍,以致裴衍已两个月没有收到妻子的回信。而在他隔差五寄给母亲的信函里,每次都会询问妻子的心情,担心妻子埋怨他。 此刻,伤势刚刚痊愈的他,在一连半月的辛劳下,处理完了手中的公牍,正打算收拾细软,前往一趟乐熹伯府,探望母亲和妻儿,却见一名老衙役跑了进来。 “知府大人,衙门外有人求见。” 裴衍面色如常,“传。” 老衙役为难道:“那女子要大人亲自去迎他们,否则就不进来。” 换作平时,裴衍理都不予理会,可听完老衙役的语气,裴衍抬眸,压低眉眼问道:“来者几人?” “两人,像是一对母子。” 闻言,没等老衙役再进行详细的描述,裴衍猛地起身,使得身下的圈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大人?” 看着男子急不可待地跑出大堂,老衙役挠挠后脑勺,也小跑着跟了出去。 当裴衍通过一扇扇门,看清站在几名衙役身侧的一大一小时,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站在春晖中的女子,葛布难掩玲珑身姿,幕篱难遮绝色容颜,就那么映入了他的眼底。 在她身侧的小童,身穿墨绿小袄,颈戴璎珞项圈,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不是他的雪霖又会是谁! 当他跨出门槛时,头戴幕篱的秦妧恰也看了过来。 遥遥千里,十个月未见,秦妧有些情怯,紧紧捏住雪霖的手。 雪霖歪头之际,余光中多出一道修长身影,将娘亲从他的手里夺了去,高高地抱了起来。 衙役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向淡然如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