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可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耳边就传来男子轻渺的问话。 “碰一下还要挑日子?” “......” 裴衍扯下架子上的布巾,将她从水里拉了出来,三两下裹了起来,抱着走向屏风。 屏风后面响起怯怯的抗议:“衣裙。” 很快,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拿起桶沿上的衣裙,再次走了进来。 其实,裴衍并不是个在琐事上很有耐心的人,更不会亲力亲为。他的手握笔握刀,“杀”人“救”人,却从没为谁拿过肚兜和衣裙。秦妧是个例外,唯一的例外。 等秦妧收拾妥当,裴衍才又让人抬进水,独自沐浴去了。 秦妧走到薄纱前,看了一眼浴桶附近,发现裴衍没有拿换洗的衣衫进去,不自觉抠抠裙面上的绣花,犹豫了下,转身从柜子里选出一身墨蓝色暗纹宋锦深衣,递进了薄纱。 “兄长。” 裴衍偏头,看向拿着衣衫的那只小手,忽然伸手搭在了秦妧的腕子上,闭眼感受起没有喜脉时的脉搏跳动。他知道,迟早有一日,这脉搏会因为新的小生命而发生变化,他希望,最先感受到喜脉的人是他和秦妧。 但在秦妧动心前,他并不十分期待脉搏的变化。 另一边,正房的东卧中,裴劲广对镜换了一身玄色金丝的衣袍,魁梧凌厉,俊朗非凡,眉眼间多了几许年轻人的桀骜和不羁。 陈叔叩门走进来,“侯爷,接风宴将在戌时三刻开宴,老奴拟了份宾客的名单,请侯爷过目。” 裴劲广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又面向铜镜整理起衣襟,“既都邀请了唐先生,怎么不见周娘子的名字?” “这......”陈叔有些犹豫,那女子失忆又失明,行动不算方便,加之是小辈中的女子,与一群大老爷们同处一室并不合适吧,虽然接风宴也邀请了大奶奶,可大奶奶是家人,与那女子还是不同的。 可没等他说出顾虑,裴劲广云淡风轻道:“周娘子也算是裴家人的故交了,请她一起来吧。” “是。” 戌时三刻,宴会伊始,众人在丝竹之声中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裴劲广很重视安定侯府的老伙计们,还亲自为坐在最边上的老邵倒了杯酒,“辛苦,辛苦。” 老邵受宠若惊,点头哈腰地接过。 裴衍端坐上首,兴致缺缺地看着沉浸在歌舞中的人们,懒懒捏着秦妧白净的小手,提不起一点儿劲头,不知是厌倦了纸醉金迷的场合,还是心里装着事。 只是偶尔有边境的将士将目光投来时,他都会下意识将秦妧往身边揽,即便人家将士是在向他问好。 可当局者迷,被隐形情丝缠住的秦妧并没意识到他潜藏的占有欲,还舀起青梅酱浅尝了口,酸酸甜甜的很合胃口。 “兄长要吃吗?” “不了,太甜。”裴衍抿口当地的烈酒,视线落回父亲身上,依稀觉得父亲今日特别享受杯觥交错的氛围呢。 秦妧还是拿起一个新的勺子,舀了一勺递过去。 裴衍尝了一口,轻轻推开她的手腕。明显是不喜欢。 对面坐在唐九榆身边的周芝语很是拘谨,她宁愿呆在花丛中松土施肥,也不愿与陌生人交流,“先生,咱们何时离开?” 唐九榆同样恹恹倦倦,但回答她的问话时,眸光炯炯清亮,“过会儿。” “嗯,好。” “如今寻回了家人和孩子,可要随裴相他们回京?”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问题,至少失去记忆的周芝语难以回答,攥了攥素色绉絺裙面,她嗫嚅地问:“先生是在撵我吗?” 唐九榆一愣,随即笑开,到嘴边的“没有”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看你。” “看我?” “嗯。” 周芝语低头,认真思考起今后的路。 这条路上,多了家人和子嗣,却好像少了……他。 酒过三巡,馔玉酒阑,宾客中大半熏醉,三三两两促膝长谈着,没了开始的拘束。 这里面,大多是裴劲广在总兵府的幕僚,对裴衍之名如雷贯耳,纷纷起身前去敬酒,以表敬仰。 这一幕,不禁令裴劲广感慨万千。 他坐在主位上看向秦妧,衔着酒樽轻轻晃动,“妧儿可知,为父最大的自豪是什么?” 既是询问她这个还不熟悉的儿媳,必与裴衍有关。秦妧柔柔答道:“儿媳愚钝,若是猜错,还请父亲莫要见笑。” “那是自然。” “父亲的自豪,是自己手里那把能击退敌军的寒刀以及才华横溢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