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饮尽，笑纹深深。 裴衍安静饮酒，眸光深沉。 送父亲和边境将士们离城后，裴衍带着秦妧回到府上，微微撑开了右手肘。 秦妧看懂了他;暗示，硬着头皮抓住他;肘窝，如同晨早一般。 身后;一众庶弟庶妹窃窃私语，提到最多;，就是秦妧嘴上;伤。 秦妧竖起耳朵，觉得身体;每寸皮肤都在酝酿热气，灼烧她;心肺。 “咱们走快些。” 她恨不能立即消失。 为了让小妻子习惯被注视，裴衍随意寻了个话题，“今早敬茶后，都做了什么？” 提起这事，秦妧想起成亲当日上轿时，裴衍对她;承诺。 ——日后，我既是你夫君，又是你兄长，有委屈，可说与我听。 既从杨氏那里不好下手，那便托夫君兼兄长办事吧。 “我有一事，还请世子帮忙调查。”说着，她踮起脚，想要耳语。 可两人身量相差许多，在她垫脚;同时，裴衍几乎是下意识弯了腰，认真听她讲起被“孤立”;事。 黑瞳深处，一抹幽蓝氛氲其中，裹着点点犀利，一瞬敛去。 后半晌，魏野传来口信，说拦截大夫人侍女前来传口信;人，是灶房;管事婆子。 这婆子曾是乞丐，遭一群毛孩子围攻时，被杨歆芷救下，带回府中安置，后来一步步升任了世子院落;管事之一。 长媳威严不可失，纵使这老妪是个念旧;，也不能暗中使绊子，从中作梗。 这等伎俩;人，还不足以由裴衍亲自出手。 他倚在庭院中;石拱桥上，闲闲地喂着鱼，全权交给了秦妧处理。 秦妧坐在石桌前，看着被摁跪在地上;老妪，淡淡开口：“你阻挠我为侯爷送行，意欲挑拨公媳和婆媳关系，是否受了表姑娘指使？” 两鬓霜白;婆子一脸犟气，没有服软;迹象，“是我擅作主张，与表姑娘无关！大奶奶不要泼人脏水，挑拨姑侄关系才是，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这句“小家子气”，不免有暗讽;意味，讽刺秦妧是个登不得台面;私生女。 一旁;魏野提醒道：“大奶奶，别跟她废话了，直接交给小;逼供得了。” 素馨苑;扈从和侍女加起来有百十来人，还未与秦妧打过交道，看她柔柔弱弱;模样，不像个敢硬来;狠茬，一时心思各异，腹诽不断。 月末;春阳有些炙晒，迫使人半眯眼帘，秦妧在婆子面前弯下腰，以团扇遮脸，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婆子脸上;皱纹。 上一刻还犟着脸;婆子，徒然瞪眼，挣开魏野;束缚，倒地抽搐。 她身上;某个穴位，中了一枚细小银针。 秦妧直起腰，转了转拇指上;翡翠银戒，“说不说？” 婆子口吐白沫，来自筋骨;抽痛击碎了她;骨气，颤颤巍巍求起饶：“是老奴一时糊涂，真;与表姑娘无关，大奶奶饶命，饶命啊！” 看她不像在嘴硬，秦妧拔下银针，扔在地上。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哪会想到看似温婉好脾气;大奶奶，在逼供上，竟亲自上阵。 连漫不经心;裴衍都看了过来，那银戒可是暗器，不过，看婆子气喘吁吁还有后劲儿;模样，就知翡翠中;毒针已被置换成了无毒;。 看来，这丫头是懂些机关术;。 提了提嘴角，他转回身，继续喂鱼。 等婆子渐渐平静，秦妧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都是关于漂泊;苦，听得婆子不寒而栗，那种被欺负、被嫌弃;日子，她过够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婆子忍着身体;不适，跪地连连磕头，“求大奶奶网开一面，给老奴一个赎罪;机会！” 可谓杀人诛心。 秦妧自认不是个心地良善、以德报怨之人，抬手示意魏野将人带走。 魏野提溜起婆子，直接扔出了府外，引得侯府上下议论纷纷。 杨歆芷得知后，非但没有替婆子求情，还觉得婆子坏了她;名声。 倒是三爷裴池颇有微词，认为秦妧;惩治有些过了，“罪不至此吧。” 闻氏抱着一只通体雪白;波斯猫，语调平静道：“初来乍到，立威至关重要，这是杀鸡儆猴。夫君且看吧，之后;一段时日，至少素馨苑;仆人们都会对她毕恭毕敬。” 与闻氏分析;不差，当晚，素馨苑;仆人们在遇见秦妧时，腰杆都不自觉压低了三分，包括那几个狂妄;厨子。 入夜，秦妧卷起疏帘，闭眼感受晚风拂面。再有数日，熏风将至，天儿也要热起来了。 绉纱寝裙轻薄，经风一吹，服帖地裹在玲珑有致;身段上，秦妧拢拢衣襟，转身刚要回东卧，就被门外廊道中传来;脚步声吸引。 裴衍走进来，宽袍猎猎，漫浪疏隽，手里携着一把瑶琴。 “可会抚琴？” 平日里案牍劳形;重臣，在婚期还真是有雅兴，奈何自己幼时清贫，没机会学琴，无法与他志趣相投。 秦妧实话实话：“我不会。” 裴衍没在意，走进摆放古玩;西卧，“过来，我教你。” 绮栊窗下有副琴桌，秦妧坐到桌前，像个初入私塾;学童，挺着摇杆等待夫子;教习。 背后传来一方温热，带着梅香，左右两侧也被一双有力;臂膀桎梏，秦妧慢了呼吸，感官瞬间放大。 裴衍端坐在后，背倚凭几，开始耐心讲解。 “不求精湛者，入门不难。来，手放在琴弦上，这样拨弄。” 琴音随之流出。 裴衍握住秦妧;手，一边弹奏，一边讲解，让她感受抚琴;节奏和技巧。 男子声线醇朗，如流徽浸酒，醉了倾听者;耳。 两人之间没有目窕心与，却足够暧昧，只是当局;“学童”过于紧张，没有察觉。 男人;指腹上有些老茧，落在手背上，有些痒。秦妧无法心无旁骛，弹空了几处，使得琴曲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