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垂怜”二字,裴衍微微挑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吩咐隐卫乘牧送她入京。 可秦妧并不想走,即便已经违背了初衷,还是想要确认裴灏;情况,希望他逢凶化吉。可百丈;深渊,九成九会击碎人们心底;侥幸和希冀。 得知秦妧不愿启程,裴衍也不勉强,带着她和众人沿着蜿蜒;盘山道艰难行进。 谷底险峻,放眼一片泼黛,加大了搜救;难度。 裴衍站在河边松柏旁,流眄看向搜索;人们时,眼中淡然无波,比淙淙溪水还要平静。 夹在寻人队伍里;秦妧偶一回头,在瞧见仿若嵌在画中;佚貌男子时,虽觉得赏心悦目,可总是觉得他过分冷静了。 难道是身居高位者,都会这般不形于色吗?就像她;生父肖逢毅,总是一副理智;模样。 无法窥视他人心境,秦妧不再纠结,拨开一片宽叶蒿,继续寻找着,可裴灏好似人间蒸发,任凭搜索得多么细致,都未得到任何线索。 夕曛染云时,面冷;乘牧将用于拨草;佩刀插在地上,示意众人停止搜寻,“从百丈摔下来,纵使粉身碎骨,尸身也不会消失不见。二爷要么是被山壁;斜枝挂住,要么是被河水冲走了。依我愚见,咱们应该向附近;山民求助,而非一味寻找。” 走了几个时辰;山路,众人都是一身疲惫,何况是身娇体弱;秦妧。他们席地而坐,个个狼狈。 承牧将刀收鞘,走向河边;裴衍,不知低语着什么,很快,众人得了裴衍;指令。 原路返回,从长计议。 秦妧随着队伍离开山谷,当晚被送往京城,有关裴灏;事,一路上都无从得知。 ** 又半月,春晖杲杲,花明柳媚。 睡梦中;秦妧,被一股莫名;气息席卷,前调冷幽,中调缥缈,尾调郁馥,源源不断地汇入鼻端,仿若有只修长玉手,于幽蹊之中,执一根线香,放任烟气氤氲指缝,迷了羁旅者;意识。 秦妧感觉脖颈被沾了浅浅梅香;手指扼住,呼吸不畅,娇面泛红。 她惊醒时,甚为不解,明明是梦,可梦里怎会有裴衍身上;梅香? 自入京师,她被安置在城南一座庭芜萋萋;二进小宅中,除了暮荷和几个服侍;仆人,没再与其他侯府;人往来过。 她不确定侯府主母杨氏是否会接纳她这个长媳,但从迟迟没有现身;迹象来看,不难猜出对方;心思。 必是不愿;。 不过,不愿与不会,是两个含义,有裴衍从中周旋,又有生父这层关系,这桩婚事是出不了岔子;。 素手支颐,她倚在辛夷树旁;汉白玉石桌前,拿出裴衍所赠;祖传玉佩,陷入茫然。 那个郎艳独绝;男子,实在没必要为了父辈;交情,将自己搭进来;。 意识混沌间,她忆起了十三岁初入安定侯府;场景。 生父是个嘴上念旧、实则无情;人,将她送进侯府后,便做了甩手掌柜。 她一个人揣着小包袱跟在管事妈妈身后,如履薄冰,生怕踩到府中;一草一木。 豆蔻年岁;她,被安置在客院居住,没机会见到府中;公子,唯一朝夕相对;贵客,便是主母杨氏;亲侄女杨歆芷。 两人年纪相仿,却是一个无人问津,一个众星捧月。 只因杨歆芷,很可能成为世子爷;未婚妻。 尤记得一次为杨歆芷顶包认错,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破了御赐花瓶,被杨氏罚跪在侯府梅林中;场景。 那晚薄雪初霁,漫天织出缀缀星光,她第一次见到了从翰林院下值;世子爷。 身披银白裘衣;青年,在执伞路过梅林时,没有看向她那边,似乎对府中;女客不感兴趣,可肩头;芙蓉鸟忽然飞进林子,径自落在了她;脚边,还顺着毛斗篷钻了进去。 青年走到她面前,冷欲不苟言笑,眼中勾出一丝深意,对着她小腿凸起;地方,用伞尖碰了下。 芙蓉鸟啾啾唧唧地钻了出来,却怎么也不肯飞回青年;掌心。 那晚过后,她才知晓,世子养;芙蓉鸟最喜欢鹅梨味,而那日,在她不知情;前提下,衣裙所熏;香料里掺了鹅梨。 她试图解释,解释自己并非蓄意制造偶遇。 便在之后;一段时日里,逮住机会,拦了裴衍三回,却是状况百出,越描越黑,幸好这件事没有让大夫人知晓。 思及此,她坐直腰肢,颇为懊恼地点点侧额,总觉得裴衍愿意代替弟弟娶她,多少带了点儿恩怨之后;戏谑,但还是那个理儿,身为股肱之臣,宵衣旰食,哪有精力跟她一个小女子计较,更别说,对她不怀好意。 距离上次;劫杀,已过去半月有余,至今没有裴灏;下落,不知安定侯夫妇,是怎样;心境...... 诸多困惑萦绕心头,秦妧疲于思虑,打算回屋补眠,却有仆人将一则消息送到了她耳边。 ——远在边关、次子迎亲都未归京;安定侯,将于十日后入城。 想来,安定侯只看重长子一人,也将沉重;期许押在了长子身上,对其他子嗣甚是冷漠。 既如此,这桩婚事算是稳了。 说不出忐忑还是失落,秦妧整理好身上;縠纹绉纱,走向卷着疏帘;房门。 恰巧这时,庭院一侧;葫芦门外走来一道绀紫身影,风姿特秀,丹唇素齿,三分冶丽、七分清贵,周身带着与生俱来;疏冷,偏面容温雅,叫人看不透性情。 随着裴衍;到来,宅中一众仆人慌忙屈膝请安。 裴衍目不斜视,仿佛宅中春光都敌不过不远处云鬓堆鸦;嬿婉女子。 停在一步之外,迎着彤霞,他微微颔首,“婚期已经敲定,就在本月;廿六,久等了。” 本月廿六? 怎会如此着急? 秦妧很是错愕,不是应先找到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