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鼻梁硬挺,有几分傲气,但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尤其是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黯淡无光,仿佛是被烈火燎原的野草,失去了蓬勃生机。
李一一抬眸再看一眼眼前人,骨相优越的人似被时间善待,如今陆野虽是留着中长发,但轮廓依旧硬朗,额间碎发稍稍遮住凌厉眉骨,褐色瞳孔中蕴着一股道不清的情绪。
忽然,男人伸手将她手中的身份证夺走,十分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去过文兴镇?”
李一一茫然摇摇头,依稀想起,那是陆野身份证上的地址,好像后面还有个江阳村,几组她记不清了。
“我没去过,只是觉得你...”
李一一停下话,九二年生的男人今年才二十三,现下不过二十二,不明他为何脸上却有一种饱经沧桑之感,她先前以为陆野应该已经二十七八。
“觉得我怎么?”陆野语气凉了几分,手指在牛仔裤缝处收紧,似乎很紧张。
为了昨夜和今早自己的误会失礼找补,李一一粲然一笑,“觉得你的证件照挺好看。”
陆野眉心舒展,问其他,“只收五百,会不会不划算?”
“房子是...”李一一顿住,想起陆野曾说过的那些话,“有钱人自然不会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可能连他们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她手指抠着沙发边缘,先前以为他做男模才会有如此观念,但知道他不是男模后,李一一不清楚,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思忖片刻,她憋出一句,“妈妈给我租的房子,已经交了四年房租,我想要挣点儿生活费,才打算把客房租出去,五百块钱也够用了。”
“你不是北川人?”
“嗯。”李一一如实回答,“我家在京北,考上财大后才过来读书的。”
闻言陆野反问,“财大的学霸,为什么会把出租信息贴在家里?”
对此疑问,李一一早就想好了措辞,“我贴出去了你没看见,这个房子是套三的,贴在门上,是想提醒看房人就是那间房子出租而已。”
陆野听她说完逻辑清晰缜密的话,本想问还贴在哪里了,却没说出口。
今早出门,他特意在小区门口看过,并没有出租信息。
沉默间,李一一从茶几抽屉拿出笔本摊开,“我写一个合同吧。”
陆野颔首答应,又将身份证放在桌面,好方便她记录。
不过也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你相信我不是坏人?”
李一一嗯了声,“如果你是个坏人,昨天晚上...”
脸一热,她停下话,余光里陆野嗤笑出声,“还好我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男模。”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一一羞赧垂头,不打算和他搭话,认真写合同。
此时桌面手机传来铃声。
备注是一个极其刺眼的三号。
她赶紧将手机翻转,然而慌乱之下没挂断,手机还在不停响起铃声。
陆野剑眉微挑,“不接三号的电话?”
“他很烦,人品也不行。”李一一随口回应。
陆野蹲下身,趴在茶几的大理石桌面上,掀起眼帘,凝视着少女如小鹿慌乱地杏眼,稍显戏谑地问,“那我是几号?”
“他不是,你也不是。”李一一停下笔,转动瞳孔看着陆野清隽面容。
被男人这样一看,她觉得解释,会令昨晚的那句话疑点重重,显得自己更加心虚。
她低喃一句,“反正,他不是个好人。”继续将合同写完,递给陆野,“你签字吧。”
陆野看也没看,接过她手中的笔,上面残留少女温软体温。
笔尖在乙方停留很久,他才签下陆野两个字。
收好合同,李一一将陆野带到客房,打开房门。
恰好一束光倾斜进房间,静静落在那瓶橘色郁金香上。
纯白书桌上拉出长长花影,随着开门风摇曳,清冽的蜜桃甜香也随之扑面。
陆野微愣,说是客房却也有近二十平米,进门右侧一排白色衣柜,正中间灰色软包床还没有铺上四件套,而床尾靠窗位置,放着书桌与郁金香。
纯白色的窗帘,一点点鼓起落下。
床尾正对面,还有一幅装饰画。
在葳蕤野草丛生的广袤土地,一只麋鹿正眺望远方,凝视一轮即将升起的红日。
在它脚下还有些许轻舞蝴蝶,似乎正要扑向那株不远处的郁金香。
直到李一一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他才走近那幅画。
将手指放在画面,感受纸张细细纹路。最后,指尖停留在右下角的落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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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野唇角骤然漾开弧度,登时明白画是她所作。
此刻李一一抱着四件套与被芯折返,提醒他,“你自己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