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宕机的大脑反而灵敏地张开了嘴巴。
五分钟内，沈雪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听着隔音不好的墙壁传来自己和丁云驰对话的声音，还有黄医师和丁云驰交流的声音，她听到了又没听到，断断续续的和旧时电视接收不到信号的雪花声没区别，只是整颗心上上下下的。最后听到沈母的说话声，沈雪回过魂来。
“怎么还烂牙了？我姑娘一直都好好刷牙的呀，也不吃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母惊讶拔高的音调把沈雪拉回了现实。
“可能小雪的刷牙没问题的，我看她的牙沟很深，可能没刷到位。”黄医师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小丁，你找找柜子里面的牙齿模型。”
黄医师指着丁云驰手上的模型给沈母解释，“你看，小雪这牙齿就像这颗这样，咬合面上有很多沟槽，像磨盘一样，它能增大咀嚼面积，增大摩擦力从而达到把食物嚼碎的作用。但同时也容易堆积食物残渣和细菌，清理不干净的话就容易烂牙了。”
“原来是这样，那是要现在补牙是吗？”
“不急，等小雪牙齿消肿先，过几天再来补牙就行。”
陈皓诗开着电动车载沈雪去陈皓诗租的房子，那里是一室一厅，还附带一个简陋的厨房。房子不大，但很干净，里面的装饰还是熟悉的陈皓诗风格，神秘又迷离。墙上不少血腥暗黑系的动漫海报、夸张隐晦的草稿，书桌亮着的平板是客订的人物图，半人半兽的构图让沈雪端详了很久。放下平板，沈雪不小心误触了鼠标，电脑亮了起来，是一张带着鸭舌帽的女孩侧脸。
陈皓诗走了进来，把可乐瓶捂到沈雪的左脸，“冰的，这样你会舒服些。”
“真有点凉。”
“你呀，下次注意着点吃喝，多大的人了还暴饮暴食。不是要补牙吗，我这边有个牙医超级厉害，我下次带你来……”
“我碰见丁云驰了。”
“你还想着他？”陈皓诗不肯定地说道。
“我不知道。”
那天黑夜的降临，有些人还清醒地陷在回忆的泥潭里。
陈皓诗是透过窗户看到沈雪和丁云驰的，丁云驰蹲下和沈雪对视的瞬间，陈皓诗清晰地看到两人的情愫死灰复燃，和高三那次的眼神交汇如出一辙。
那时两人因为高三备考压力大，沈雪主动提出了分手。可能谁都觉得先提分手的人更容易放得下，然而陈皓诗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孩从鲜活到枯萎，憔悴得让人心疼。沈雪越是闭口不谈，陈皓诗越是知道她放不下。陈皓诗一边看着沈雪被学业压低喘不过气，一边因自己是背叛者而内疚自耗。有天晚上，陈皓诗发现沈雪难以入眠，给沈雪悄悄放起音乐。没想到沈雪却开始颤抖抽泣起来，耳机放着：“无言的亲亲亲，侵袭我心”。
陈皓诗摘掉耳机，抱住沈雪，沈雪的泪打湿了她的大半衣服，沈雪哭着说，“我还是好想他。”
“好，我明天陪你找回他。”
然而第二天晚自习后，陈皓诗陪沈雪去丁云驰的班时，丁云驰的位置空空如也。陈皓诗分明看到沈雪的眼眸暗淡下去，陈皓诗拉着沈雪的手离开，拥挤的楼梯让她们寸步难行。陈皓诗察看下一节楼梯是否还是填满人，清晰看到沈雪心念念的人正逆着人流步向她。陈皓诗止住把沈雪往会拉的冲动，任由沈雪往前，之后和丁云驰相遇。两人的目光是先行交汇的，昏黄的灯束开启一部短暂的默剧，他眼神示意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他把她护在怀中，她向她招招手。陈皓诗觉得是谢幕不是呼唤，便挥挥手和她道别。小小的菜单是陈皓诗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
沈雪觉得回忆有时候像《龙门客栈》里的流沙那样，会像带走莫言那样淹没自己，但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回忆中窒息而甘之如饴。
丁云驰看着手机空白的界面，左侧的对话框是她的名字，头像扎着麻花辫的她，朋友圈空空荡荡的荒草园。这些都让丁云驰无法构想这些年沈雪过的怎样，他打开日记本，续写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