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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1 / 3)

2009年仲夏。

云临市持续五日发布“高温橙色预警”,终于在仅一个下午就中暑晕倒10人后拉响了“高温红色预警”。

据气象台报告,这是自1951年有气象观测记录以来云临市最高的气温值。

焚风一路南下,距离云临五个半小时车程的云集小县也被同一片高温热浪裹挟。

棕色外壳的大巴车摇摇晃晃驶进车站停至护栏旁,时现唰地扯开窗帘,眯着眸子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等到其他人都下完以后才懒洋洋地起身下了车。

时现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火焰山。

气象局发短信说这是58年难得一遇的高温诚不欺人。

他滑开手机确认地址,瞥见顶部通知栏的小企鹅一闪一闪的,随手点了进去。

松树不折:到了没?风景怎么样?

时现一边往车站外走,一边单手回他: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松树不折:你小子还是会享受。

跟好兄弟拌嘴两句,时现心里的烦闷消散了几分。

出了车站往右走,再拐进一条巷子,赫然可见一片居民楼。时现看了看锈迹斑斑的门牌,他要找的房子在左边那几栋凑成半圆的楼里。

泥灰墙身贴着几张住房出租的广告,墙侧下水管旁黑色电线攀爬结网,楼房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镂空花墙,隐约可见五层楼梯。

时现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往上到了五楼,停在一扇防盗门前。

防盗门原本的米白剥落大半,露出内里锈色,旁边墙上贴了层层叠叠泛白的对联,紧挨着的是一扇深褐色的门。

不知道谁设计的,这么窄的楼一层两户并肩面对楼梯。

隔音还极差,他已经听到隔壁屋里的怒骂声了。

时现眉心紧蹙。

他不习惯跟人住这么近。

骂声愈演愈烈。

时现摸出银色MP4随机播了首音乐,解开缠绕在机身的耳机线把耳机塞进耳朵。

又从包里摸出一个系在蓝色皮筋上的生锈钥匙。

孟学萍说这样戴在手上不容易丢。

时现将钥匙插进门锁,左拧右拧。

耳机里自动切换了下一首歌,门还没有动静。

时现压了压帽檐,耐心告罄。

他捡起身后楼梯上的铁锤就要砸向门把手。

铁锤还未落下,一截手臂先伸了过来。

腕间戴着的蓝色圆盘手表衬得肤色格外白嫩。

时现猛地顿住,曲起修长手指往上顶了顶帽檐,抬眼只见一个身着陈旧白裙,头发乱糟糟的团团脸女生。

“这样放到头发上弄一下会好开些。”女生垂着眼,径直拔出钥匙在自己脑袋顶快速摩擦几下,重新插进锁眼,往右一拧。

咔哒一声,门开了。

女生伸出一根纤细手指拨开条门缝,转动眼珠看时现。

时现低头,目光直直望进了女生清凌凌的眼里。

女生脸颊跟脖颈贴着乱飞的发丝,过长的浓睫被打湿黏成了一绺绺,钥匙摩擦后起静电的头发此刻正张牙舞爪地立在脑袋顶叫嚣。

时现挪开视线,扫到钥匙上的蓝色皮筋。

他放下铁锤拔出钥匙,将蓝色皮筋取下递给女生,说:“谢谢你的帮忙。”

女生瞥了眼蓝色皮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热。”时现扫了眼女生的头发,意简言赅。

女生领会了到时现的意思,接过皮筋:“谢谢。”

时现点点头,拉开门进屋。

将将要关上门的时候,从门缝看到了下台阶的女生。

她微微低头露出雪白后颈,抬着双臂用手梳理头发,继而用蓝色皮筋扎着高马尾。

楼道昏暗阴凉。

丝缕阳光从镂空花墙挤进来,惊醒飘浮的尘土周旋在她身边。

“时现。”

时现喉结轻滚,声带比脑子快:“我的名字。”

女生扎好头发,听见声音回头,笑得明媚:“吴尽夏。”

“有毒的那个?”时现轻挑一侧眉梢。

孟学萍喜欢养各种各样的花,久了时现也了解到一些关于花的边角料知识。

无尽夏,绣球花的一种,漂亮但有毒。

吴尽夏笑着说:“是幸福团聚的那个!”

无尽夏的花语。

期待团聚和幸福美满。

***

吴尽夏甩着高马尾下楼,走街串巷二十分钟左右到了惜字街。

她躲在卷了叶子的树荫下,走至街尾一间夹缝生存的小卖部前。

“外公。”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老人坐在摇椅上,正认真看着手里的古今故事报,听见声音移开报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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