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雪地霜天里,一只才成了精的刺猬饿得走投无路,趁着夜色跑到农户家偷果子,不小心被箩筐盖住了,一夜过去,已经冻的奄奄一息。 天一白,农户被箩筐下将死的小妖惊了胆,冒着雪去找郎中来。 郎中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急得比地上的雪还白,额上水洗过似的,可她会治人,对着一只妖怪,实在束手无策。 云镜里与应雪时恰好途经于此,看着前方乱哄哄的人群,兰玠飞过去凑热闹,不一会儿又飞回来。 他刻意飘到云镜里眼前,偏着眼睛偷偷看她,声调一扬,说道:“好蠢的小妖,偷果子都只偷最小的两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云镜里揪着兰玠的胳膊摇了摇,道:“想救它就直说。我又没把你的嘴画歪,你说话不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兰玠面上轻讪,应雪时往人堆里扫了一眼,说:“方圆几里都平安太平,不见妖邪作祟,此地也没有丝毫怨气,那小妖没害过人。” 云镜里闻言,视线在应雪时的妖丹处梭巡一瞬,话锋转得突然。 “应雪时,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妖。” “怎么?发现我心地良善,想给我立庙开宗?”应雪时沉吟少顷,又接着说,“不如你我……” 云镜里摇摇头:“可你杀孽很重。” 她平静地注视着应雪时的眼睛,“你的妖丹恢复一分,你的杀孽就重一分。我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这颗丹……又是怎么碎的。” 应雪时的脸上好似出现了几分茫然,那是一种近乎“柔弱”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 他只是说:“……我都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应雪时便带着兰玠往农户家走去。 刺猬转醒过来,兰玠还没来得及与它“同类相惜”,脸上骤然一热,那只该死的刺猬,竟然对着他吐口水! 恩将仇报来得突然,兰玠实在反应不过来,刺猬瞅准时机,一溜烟向东跑没了影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兰玠叫嚣着去追,云镜里与应雪时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追了八|九里地,刺猬便不逃了。 云镜里抬手拨开挡住视线的粗藤,眼前巍巍城池仙气盈盈,正是夜歌。 粗藤勾起来挠了挠痒,又帘子一样垂了下去。 这才是想不到的近路。 应雪时拂落肩头的树叶,对此兴致缺缺。 那只带刺的小妖转了转脑袋,伸出前爪拨了一下兰玠,背着两颗小果子慢吞吞地原路走了回去。 这一路跑来,它累坏了。 . 夜歌城门同故蔑一样无人看守,故蔑是因为外强中干派不出像样的子弟,夜歌……大抵是因为不必多此一举。 云镜里抬头去看,天上剑光交错,阵法连天,数不清的修士御剑往来,如织如梭。 兰玠被刺猬拨了一下后,就臊着脸钻回了布袋。 夜歌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云镜里与应雪时又赶了三五里,才来到了城门边。 兰玠扒着布袋边,露出半个纸头向外张望,一个打眼,却对上了一伙降妖归来的夜歌子弟。 那些视线宛若刀子一般,险些将兰玠捅了个对穿。 “有妖。” 剑气倏然一收,几位才俊飘然落地。 他们年岁不大,身量却高,修为个个青出于蓝,在小辈之中,应当颇负盛名。 云镜里心思百转,故蔑中,这样的人,一个也没有。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哪怕出个可造之材,也被故蔑里心照不宣的龃龉埋没了。 兰玠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仙骨,不禁凝住了呼吸,暗自感慨夜歌人才辈出。 打头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月白衣袍,玄黑护腕,腰间蹀躞带上挂了半圈儿的匕首,束发的细绳垂落在胸前,看起来比几年前的江鹭起还要张狂,锋芒毕露。 兰玠“唰”地没了影,可它明显是在自作多情,这少年盯住的,是应雪时。 应雪时的妖丹还没养熟,眼看就要被‘横刀夺爱’,云镜里上前半步,将应雪时挡在了身后。 见此情状,那少年微微挑起眉头,却不说话。 云镜里看着他腰间悬挂的玄玉,脸上带了一点笑,奉承的话太过干脆,所以显得分外不真诚, 她道:“仙家慧眼如炬,夜歌仙府果真名不虚传。” 应雪时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唇角,微垂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