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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灰堆4(1 / 3)

荆南棘问:“你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也许不敢相信,其实他就是白鹿台大火那日,放我走的那个人。”

苏锦添提起前世的丈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在夔州的扶风城,靠卖杂货为生,再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断了一只手臂,退了伍,拿着几个铜板问我,能不能干活抵账,他想买瓶酒。我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相视一笑,便算重新认识了。

“我一个人在扶风城生活,总会遇到些流氓地痞骚扰。我的丈夫虽只有一只胳膊,打架却厉害得很,帮了我很多次。他每次都不要什么酬谢,只要一瓶酒就够了。

“相处了大半年之后,我发现他是个很可靠的人,我们都想要一个家,自然而然的,就决定成婚了。成婚那天,我们买了两支红蜡烛和一块红布,隔壁卖烧饼的奶奶给我们做了证婚人,这样便算是拜堂了。

“第二年,我们的女儿出生了。我问他,生的不是男孩,他会不会不高兴。他说,不,女儿长得像我,会是个漂亮的姑娘。”

她垂下头,说着说着,笑容却苦涩起来。

“我那时真的觉得很幸福,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快乐得不真切。果然,没过几年,这样的好日子,到底还是倒头了……”

人与人的缘分,有些时候,还真是说不准。

原来苏锦添的丈夫,竟是当年大火中的救命恩人。

朝廷的猛将,白鹿台的花魁,在烈火烹油时相遇,在落魄时又重逢,绕了一大圈后才知晓,原来能一起走下去的人,原来是他。

只是对苏锦添而言,即使她的心愿已如此卑微,却连卑微着活下去的机会都无法获得。

“其实这样就够了,真的。虽然我们住的房子那么小,扶风的冬天那么漫长。可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辛苦或寒冷。只是,说不清是这世道太糟糕,还是我的运气太差,我三十多岁就死了,临死之前,都没能缝完女儿的新衣裳。”

苏锦添说:“我死得早,没能看着女儿长大,也没能为丈夫送行。我死后始终不愿入轮回,一面躲避阴差追捕,一面四处寻找我的家人。却不知为何,二十多年过去了,竟连他们的亡魂也寻不到一个。”

晨光与白鹿铜像的阴影同时笼罩在她的身上,落在光里的容颜美若神灵,沦于阴影的另一半却空洞灰暗。

她说:“我这一辈子获得的爱不多,能给予别人的更少。若还有来生,我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陪着我的亲人好好活着,有多久,算多久。”

亲人。

荆南棘默念着这两个字,一时心神恍惚。

自打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唯一的父亲,于她而言,却先是大祁的国君,是太极宫的皇帝,然后才是亲人。

她不太知道,对亲人的珍惜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转头看向风夕,他目光失焦地望着远方,神情忧愁,也许也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鹤鸣划破长空,荆南棘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她抬头看着天空,日光耀眼的浅蓝色天幕中,白衣道人身骑巨型白鹤盘旋而来。

白鹤降落在天台,端庄地收起双翅。李遐年跳下鹤背,衣襟飘扬,容貌俊美淡雅,如盛傲然于冬日的浅色梅花。

荆南棘刚想上去打招呼,李遐年就扣着她的肩膀将人反转了两圈。

“可曾伤着?”

在她被转晕之前,李遐年松了口气,接着却又立马板起了脸,怒道:“你真是昏了头!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敢只身涉足此等凶险之地!”

荆南棘将风夕拽到身前,躲在他身后,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看,风夕陪着我呢。若不是他杀死了魇魔,我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呢。”

李遐年冷冷扫他一眼,“区区魇魔,还想我夸赞他不成?”

风夕冷不丁反问:“那你,为何,现在才来?望仙山,到此,需要,一夜时间吗?”

荆南棘踏入白鹿台之前便已命人向度厄门求救,一整夜的时间,李遐年怎会直至天亮才出现?

“本座……自是有要事在身,因而耽搁罢了。”

李遐年咳嗽两声,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当下露出此般尴尬神色,荆南棘心中小小地惊了惊。

但眼下还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她立刻回归正题,道:“既然师尊来了,快帮这位苏姑娘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解除这阵法吧?”

她将苏锦添的遭遇一一说与李遐年,他听毕,锐利的目光并无半分动摇。

“无论她过去经历过什么,如今终归一介亡魂,滞留人间本已违背天道纲常,如今又是白鹿台之祸的嫌疑人,理当立刻送往幽冥,交由阴官处置。”

苏锦添垂下眼眸,“我自知已死之人本不该重返阳间,但……我决然没有半分害人之心,请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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