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而他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火焰之后什么都没有。
那不过是悬崖边被点燃的枝叶……
他坠落而下。
“酷拉皮卡!”有人紧紧拉住了他。
派罗的瞳眸同样鲜红欲滴,落下的泪水一片透明,他说:“酷拉皮卡,不要死。”
“我会拉你上来。抓紧!”
酷拉皮卡怔然地听着,突然感到一股噩梦般熟悉的恐慌,想挣扎又不敢,“放手!不然你会……”
你会被我拉下来。磕坏眼睛与双腿,连行走也无法自如。
话音未落,两人骤然下坠,酷拉皮卡慌忙想要护住小伙伴,手臂伸出去却被崖壁斜生的枝干刮开,随着两人重心转换,酷拉皮卡的背部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缓冲了一瞬,派罗则直接下落,结结实实摔在崖底。巨大的重力惯性让他们没能拉住彼此,酷拉皮卡晚些落地,蹒跚几步冲到派罗旁边,发现对方肩膀上只剩血淋淋的脖颈断面。酷拉皮卡徒劳地抱着满目疮痍的尸体,独自坐在原地,这一瞬间他连族人的哀嚎都听不到了。耳边只剩火焰将万物捻成灰烬的哔哔剥剥,他分不清那是否是自己灵魂缓慢撕裂的声音。
酷拉皮卡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知道自己总是做这样的梦。
身体在漫无目的的痛苦之中变得沉重,直到沉入不存在的地面之下,他向着虚空中支离破碎的族人伸出手,谁也没有抓住。
他再次坠落而下。孩童、女性、男性、老人,父亲、母亲、朋友,无数亡者的悲鸣与哀恸缠绕上来,化为锁链箍紧住剧烈跳动的心脏。
酷拉皮卡在猩红的梦中注视着记忆里金黄色的故乡,隐约听到了歌声。
女性低柔的哼唱,曲调模糊,声线温和,像是带着夏夜味道的暖风,引人眷恋。微弱得随时会消失,却一直执着地萦绕在耳边。
……是谁?
空无一物的手被谁牵起,暖和干燥的掌心拉着他上浮。
并不多么用力,却不会轻易松开。双眼鲜红的少年任凭自己在梦里沉沉睡去,与歌声一同向上升起。
现实里,酷拉皮卡准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挪到了床_上。
挪他的人正在床边,靠着床头的墙侧身坐着,闭着眼睛哼一段他不知道名字的曲调。开头不断反复的乐段结构类似卡农,但听了一整晚,他知道这完全是另一首歌。两人交叠的双手放在她温暖的腿上,他的右手紧紧抓着她的左手,她左手牵托着他,右手轻轻盖在他上面,两只手较他温度稍凉。
酷拉皮卡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安静地将这首起了头的曲子再听一次。
也许是因为它的确很优美。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她唱这种明显由人类谱写的歌曲,而非鸟类啼鸣。允许自己不去深究她被教学人类歌曲的原因,酷拉皮卡轻松地发散思维:他可以教她窟卢塔族的祷歌,还有已经记不太清的摇篮曲……
“希波菲。”结尾的音符落下后,酷拉皮卡叫她,“我醒了。”
闻声,她慢慢地掀起眼帘,自上至下地对他微笑,接着屈身用脸颊贴住他的额头。
“酷拉、皮卡。”她以不标准的发音,安抚地轻声道。
他觉得她是想说,“不要怕”。
然而梦醒时分的天马行空过后,背负血海深仇的少年还是要回归学无止境的状态。上午吸收掉知识,下午牵着跟宠去图书馆借新书。
“这是专门给行人走的斑马线。”见她多看了两眼,酷拉皮卡认真教学。
“嗯嗯。”失智少女认真点头。
“看见绿灯才能走,红灯一定要停。但是绿灯也要避让转弯的车辆……”
见他仔细地带她避开车辆,过马路的行人纷纷露出赞扬“照顾智障姐姐的好弟弟”的表情,但都无法对酷拉皮卡造成影响,仿佛她的无知是什么要紧事,一心找准机会教她认各种新奇的东西。
“路上跑的是各种汽车,这种小的是自行车,刚才开过去的是摩托车。”
“那是服装店。你的裙子就是在这里买的。”
“冰激凌车,会卖冰激凌。冰激凌是一种食物,可以吃的,要尝尝吗?”
莫名其妙的,等两人到达偏僻的图书馆门口时,她已经干掉了一支冰激凌和一盒烤鱼丝,手里还剩一串酱蛋。
咬掉最后一颗蛋,六号内心五味杂陈,她是想吃另一种意义上的饭啊,不然遇到危险用什么打架。
再过几天,改善好酷拉皮卡的睡眠质量,她就出去补充能量。
只能看不能碰的玻璃搭档拉着她走进图书馆前空旷的院子,几个打闹的孩子追逐着从他们面前跑过,为首的男孩举着树叶为扇的风车,迎风转得欢快,后面的孩子们笑闹着也要体验执车手的威风。酷拉皮卡等他们过去,带她绕进图书馆的室外楼梯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