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想去在意别的东西了。
酷拉皮卡很快察觉到她听不懂语言,却很黏他。救护车来时开着警示笛,她不喜欢,可他一走过去,她也立刻跟上,虽然一脸的苦大仇深。到了医院,他坐在诊室里时,她皱着眉让医生检查自己断掉的胳膊,他去付医药费的功夫,回来就见她站在断了腿的转椅旁边,骨科医生在诊室角落瑟瑟发抖。于是酷拉皮卡明白了,她不是对谁都会忍痛的,也许是因为他救了她,才被当成了豢养者一般的存在。如果给她殷切的模样加上一条尾巴,大概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他诡异地有种被偶然喂过一次的流浪狗眼巴巴认定的感觉,好笑夹杂着心酸的暖意。
【▇▇:▇▇】
她眼前突然跳出莹蓝色的薄幕,上面弯弯曲曲的符号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她只觉得它挡她看搭档了。这么一想,它就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酷拉皮卡想不起来上次体会这种来自他人的直白亲昵是什么时候了,他的精力全都投进了修行和读书,和所有的人隔着一层壁障,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
但孤独又怎么可能是会被习惯的感受呢?人类终究是渴望温暖的社会性物种。
他依旧会想起派罗,想起父母,想起离开族地时一间间圆房子上升起的炊烟,十二岁的酷拉皮卡骑着陆行鸟出发,胸中充满了期待。
再次回家时,他会笑着对派罗说,自己在外面的世界过得非常开心。
那一个朝阳冉升的清晨,酷拉皮卡是真心相信那样的未来正等着他,毫无理由的笃定与乐观。
然而……
“对不起,她不懂事的。”他及时制止住发散的思绪,一边对医生道歉,一边试着对她招了招手。她就很欢快地跑了过来,只有右臂打好了石膏,左臂还在晃荡。
医生在酷拉皮卡的安抚下战战兢兢地帮她的左臂也打上了石膏。
走出医院大门后,酷拉皮卡才发现事情变得很难办。他只准备在这个城市待上几天,看过需要的资料就走,他接下来要去考取猎人证,成为猎人,然后对屠戮族人的A级犯罪团体幻影旅团复仇。这必然是一条坎坷艰难、与死亡日夜相伴的道路,他不想牵连任何人,也没有照顾她的余裕。
他联系上当地的收容所,把她送了过去。他知道这个国家的救济业搞得很敷衍,但他不觉得那会比待在他身边,受死亡的威胁更难熬。
那一晚他的阅读效率不高,睡得也不安稳,在天光蒙蒙、鸟雀叽喳渐起的时刻就醒了。
拉开窗帘时,沐浴着晨曦,他注意到窗台上码着一排洗得干干净净的野果,从大到小排列,最大的比苹果还大,最小的只有小指指节长,神奇的是,这些全部是同一种红彤彤的果子。
这是……
他立刻给收容所打电话,得到了当晚查房时她就不在房间里的消息,监控也没拍到她是什么时候从哪个门离开的。
酷拉皮卡:“……”
他好像低估她了。且不论她是怎么懂得避开摄像头的,差异这么规律的野果,松鼠过冬的储藏室里可能都没有。
推开窗户,酷拉皮卡正想把果子拿进来,突然敏锐地察觉来自他人的视线。
少年修长的指节按在圆润艳红的果子上面,他抬起头,额头和耳侧的碎发被晨风撩起,露出秀美如画的脸庞,光洁的皮肤在淡金的日光下干净得好似浸在流水中的玉。
她坐在正对他旅馆房间外的树枝上,轻轻荡着腿,披着越发耀眼的朝阳光芒,慢慢地微笑起来。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棕褐色的瞳眸本是显得稳重柔和,现在看去却只有最纯粹的惊讶,这时他的气质倒是更接近自己实际年龄该有的样子了。
酷拉皮卡看到她开口,唱出一连串清脆婉转的鸟类鸣叫声,犹如诉说爱语的情歌。
然后她就像是真正的鸟儿,啼鸣着,轻巧地从交错的枝叶之间站起身,向他一跃。
他下意识地接住了她,露水和树木的味道。
变轻了。
他愣愣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