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慕神宴无论如何是进行不下去了。
何川起身道:“仙门主方才亲口说,不论哪家仙童犯错,皆会公平处置。我想,仙门主应当不会因为犯错的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这添油加醋的功夫当真了得!阿染暗笑,随声附和道:“何川上仙所言极是!有的仙家啊,真是既背不出神规仙律,也敌不过山野猛兽,可谓文武双废!倒是惯会弄虚作假、敷衍塞责,满心满意就是琢磨着鬼门朝哪开、何时开,深谙溜须拍马之道,甚至连冥界各家府君的衣服上缝了几只兜,每只兜里又装了几两钱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住嘴!”泽隐气急败坏,若是再让阿染说下去,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事情便会人尽皆知,今后莫说飞升成神,连仙界都再难有他立足之地了!
然而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敌不过君安,泽隐收回手中长剑,决定暂且忍下今日之辱,待他日禀明天帝,寻一良机联合神冥二界共同讨伐魔界,将今日所失去的颜面连本带利一并讨回!
君安丝毫没有收手之意,仍将是非剑抵在泽隐的颈间,眼神紧紧盯住泽隐,一副有事未了的样子。
泽隐万分紧张,冷汗倏倏直冒,一动不动打量着君安,不明白他究竟想要怎么样。
阿染却清楚,君安是想跟泽隐算算账——言肆在月柳镇用带有泽隐之血的仙符打伤她的那笔账。
君安一步步朝前走去,长剑直指泽隐的咽喉,不曾偏移半分。
泽隐吓得一边哆嗦着后退一边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君安眼眸愈发血红,声音狠厉冰冷:“本君有一笔旧账,今日要同你算上一算。”
“什、什么……旧账?”泽隐飞速回想,不记得同眼前这位年轻的魔者有什么过节。
君安看透泽隐心中所想,缓缓道:“你该去问那个断了臂的仙童。”
话音刚落,泽隐的脖子上便横现出一条血痕,正慢慢洇出血来。
泽隐面色倏然惨白,捂着脖子哼了半天只哼出一个“你”字,便因害怕扯到伤口而不敢再多言。
君安此时还未打算要泽隐的性命,只是划伤了他的肌肤,而且划得非常有水准,哪怕伤口再深那么一点点,泽隐就会直接去见十殿阎罗了。
众神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握住了身上的武器。
君安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区区一条浅痕怎能解心头只恨?于是,他又持剑朝泽隐的肩头刺去。
当初那仙符就是打在了阿染的肩上!
君安二话不说旋转剑柄,剑尖便转着圈儿地深深刺进了泽隐的肩上。
泽隐本就因颈间伤而不敢轻挪动,此刻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下第二剑,痛苦地惨叫了好几声。
鲜血迅速浸出,染红了那身洁白的衣衫,犹如雪中红莲妖冶盛开,诡异无比。
君安看见那血,不知为何更觉气愤,瞪着泽隐狠声恫吓道:“本君见你甚是喜欢用血入符、以血伤人,想来是体内的血多得难受了。不如今日,本君便替你放放血,好叫你也舒坦一些……”
话音未落,剑尖又深了两分,几乎刺穿泽隐的整个肩头。
周遭的神仙全看傻了眼,都呆愣在原地,连上前制止也忘得一干二净。
其实他们也说不好是忘记阻止,还是根本不敢阻止,毕竟,这位魔者连仙门主都敢刺伤,以他们的修为,冲上去与送死无异。
泽隐眼前花白一片,终是扛不住疼跪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试图去拔是非剑,毫无疑问掌心也被剑身划得皮开肉绽。
公孙楚不知是感慨还是讽刺,惊呼道:“不是吧!仙门主怎么想的,那么锋利的长剑竟敢徒手去抓?!”
阿染摇头失笑。今日赴宴只为帮桤暮报仇,现在言肆已惩,她便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愿意君安因为她而变成众矢之的,故对君安传音道:“行了,小郎君,回来吧。”
君安一怔,小郎君?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过我了……
刹那间,他心里泛起千思万绪,暗道自己只是用剑稍微刺了一下泽隐,便能听到阿染唤自己小郎君,若是……杀了泽隐……
想到此,君安突然勾起一抹狞笑,剑尖一偏竟直直朝泽隐的心口刺去。
“君安!”阿染一惊,当即闪身来到君安身旁,与此同时察觉到原本仙气十足的慕神宴,逐渐被君安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所席卷,她顿感不安,急忙又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说罢,她拉着他的手一同回到了原位。
因为担心君安被恨意蒙蔽了心性,做出什么失智之举,从而引火烧身,所以阿染迟迟没有松开手,此刻又警惕地环顾四周,以防有谁偷袭。
君安虽有不甘,可当目光落在阿染与自己紧紧相握的手上时,不禁露出几分笑意与满足,心里的那股不甘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