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瓒让严颂帮他拿着啤酒瓶,自己又把香烟送到双唇之间咬住,然后脱下外套丢给严颂。
那外套劈头盖脸,整得严颂呼吸不大顺畅,又因为外套太过宽大,严颂废了好一番力气才从头上扒拉下来,浑身出了一层热汗,夜风吹过,更加冷飕飕。
严颂埋怨他:“瓒瓒哥哥,我说你不能好好给我递过来啊,又不会累着你。”
严瓒无情道:“穿不穿?不穿就还我。”
“怎么这样啊,你都给我了,哪有要回去的理儿,”严颂快速地裹到自己身上,然后嘿嘿一笑,这下就不怕被抢回去了。
严瓒眼底也染上淡淡笑意,嘴上却还是嫌弃:“因为你废话太多。”
“瓒瓒哥哥!”严颂杏眼一瞪,口中嘀嘀咕咕道:“嘴巴真坏,也不知道我温柔的文静嫂子怎么受得了的。”
严瓒却像是与她比眼睛大小似的,一双眼睛似铜铃:“这跟谁学的,竟然学会背地里说人坏话了。”
严颂心虚地吐吐舌头,正准备道歉时听到严瓒兀自猜测道:“不会是跟沈芳洲吧,我看这小子心眼儿贼多,心思也坏着呢。”
严颂顿时不乐意了:“关沈芳洲什么事啊,你才跟他相处了多长时间,他哪里心思就坏了。”
严瓒冷哼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没嫁呢,你就跟你哥急上眼了。”
“我、我……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你这都是封建残余!”
一时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大舅妈睡觉轻,隐隐约约听到些争执声,一个激灵就清醒了,循声走出房间,一见是严颂与严瓒,一副见怪不怪地模样儿,又回房间睡觉去了。
严颂打小听话懂事,这确实不假,只是太听话懂事了,便无形之中有层隔膜在那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严瓒就喜欢拿话促狭严颂,起初严颂担心因为自己大舅大舅妈会说教严瓒,便任严瓒挤兑促狭,间或自己抹抹眼泪,终有一天,她忍不得了,便反唇相讥,却不见严瓒恼怒,反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时间一长,家里人也就习惯了兄妹两个不见面彼此牵挂,但一见面必定要咋咋唬唬、你争我抢的相处方式了。
严颂:“我也想喝。”
严瓒:“女孩儿家家的,喝什么喝。“
严颂撇嘴。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严瓒没有阻拦,兀自遥望苍穹之上那一轮皎洁生辉的明月,语气感慨道:“一晃眼,你、我,都长这么大了。“
他却总割舍不掉那方农家院子,果蔬飘香,时间很慢。
冰凉的液体入胃,严颂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听出严瓒的怀念与感伤,轻轻摩挲了下碧绿的酒瓶,温文一笑:“长大不好么?小时候,我就常在想,什么时候能长大。每日都盼着长大。”
严瓒垂目看严颂,忽然道:“对不起。”
严颂不解地眨眨眼睛,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严瓒:“总觉得,作为哥哥,什么忙都没帮上。”
“瓒瓒哥哥……”记忆在翻涌,严颂勉力才压制住,她宽慰严瓒道:“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你根本无须自责什么。现在……瓒瓒哥哥,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一份稳定的工作至少可以保证我衣食无忧,也有爱我的人,你、姥姥、大舅大舅妈和沈芳洲……”
羞涩的笑容浮现在女人的脸上:“本来我并不想将沈芳洲介绍给家里人认识,我还没有跟他提起我妈、何铭生,我很担心,担心他会心生计较,如果我们最后没成,大家不是空欢喜一场么,可是今晚看到姥姥那么高兴,我就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是呀,无论她同沈芳洲结果如何,此刻的幸福是做不得假的,她该学会勇敢坦然地面对未来。
严颂忽然眼睛亮晶晶,兴奋道:“瓒瓒哥哥,谢谢你。”
“嗯?”严瓒讶异地挑眉,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拿自己的啤酒瓶子,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啤酒瓶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