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着白布,放在桌子上。
一把三寸七分长的飞刀。
薄而锋利的刀锋,在灯下光闪着骇人的光芒,光芒刺进了傅红雪的眼睛。
马芳铃问道:“叶开,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明知故问,但总要说些什么当开场白。
叶开的回答也十分简单:“找人。”
马芳铃道:“我爹?那你们来得太晚了。”
叶开又道:“不止他。”
马芳铃道:“还有谁?”
叶开道:“这把刀的主人。”
这把刀,叶开再熟悉不过,但沈三娘背上的这把,不属于他。
他对傅红雪说道:“你当然见过这把刀。”
傅红雪的脸色更加苍白,半晌,才慢慢地点点头。
在被血洗过的长街上,这把飞刀插在郭威孙子的咽喉上。
在王大洪误杀了翠浓,准备吐露幕后黑手之际,这把刀从窗外飞进来,割断了王大洪的喉咙。
他的手上,还残存着翠浓柔弱的身体渐渐流逝的温度。
叶开凝视着他,说道:“你现在总该明白,这种刀并不是只有我能用的。”
傅红雪不得不承认。
叶开叹道:“其实我若真要暗算别人时,就绝不会使用这种刀,也绝不会让它被别人看到。”
傅红雪忽然道:“因为这是种很特别的刀?”
叶开道:“是的。”
傅红雪道:“别人既然连看都看不见这种刀,又怎么能打造?”
叶开叹了口气,道,“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能打造出这种刀的确不是件容易事。”
他苦笑着,又道:“我只知道无论谁要陷害别人时,都得费些苦心的。”
傅红雪道:“你认为这是别人在故意陷害你?”
叶开苦笑道:“你难道还看不出?”
傅红雪垂下头,凝视着自己手里的刀,他若不愿回答一个问题时,就会低头看着自己的刀。
叶开道:“这个人让你认为我是挑起你和‘神刀’郭威那场血战的祸首,又让你认为我是谋害翠浓的主凶,那时丁灵琳恰巧被她二哥带走,连一个能替我证明的人都没有。”
他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他这么做,显然只为了要在你我之间造成一段不可化解的仇恨,要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傅红雪握刀的手上,又有青筋凸出,却还沉默着。
叶开道:“看来他的确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因为他这计划实在很周密,令我根本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他这次终于露了马脚,我无论怎么解释,你都绝不会相信的。”
傅红雪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确连一个字都没有解释过。
叶开道:“这次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没有打得头破血流,居然还在一起。”
他苦笑着又道:“三娘若已死了,你若不是跟我一起来的,想必又会认为害死三娘的凶手是我——现在马空群就一定会这么样想的。”
傅红雪突然抬起头来,马空群刚刚在那里。
在她们发现沈三娘的前一刻,他和马空群近在迟尺。
傅红雪张开口:“谁要陷害你?”
这个人是杀害翠浓的凶手,也是知道马空群行踪的人。
叶开叹道:“我想不出,所以我一定要问清楚。”
他说的问,是指沈三娘。
屋子里陷入了宁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忽然有了响动。
是沈三娘醒了。
马芳铃走到了床边,温柔地扶起她,避开了伤口,让她斜倚在床头。
沈三娘挣扎着坐了起来,先是看到了马芳铃,然后她的目光穿了过去,看到了叶开和傅红雪。
她像是没有看见傅红雪一样,直直地看着叶开。
叶开还是像陪她喝酒的那个晚上一样,脸上挂着漫不经心捉摸不透的笑容,隔着温暖的灯光和她对视。
沈三娘嫣然一笑,虽然受伤后的苍白让她的笑容不那么明显,多了一分凄凉。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叶开笑了笑,说道:“跟你说话的确是件愉快的事,你好像永远都能猜得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这本是个值得骄傲的长处,沈三娘却只觉得痛苦。
她是不是真的很擅长了解别人,她了解到的真实,真的是那个人的真实吗?
她咽下口中的苦楚,在叶开发问之前,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个人说的是北方话,听声音绝不会超过三十岁,说起话来很温柔,就算他说着最残忍的话的时候,也是用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甚至还好像带着微笑。”
叶开说道:“世上本就有很多笑里藏刀的人。”
“他从我背后出手,踩着我的肩膀,让我没有办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