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的威仪在震惊恐惧的脸色中荡然无存,他失声道:“你是白天羽的儿子?”
白天羽是大侠,他的儿子不应该让人感到害怕,会让人震惊害怕,是因为他知道当年的事,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一句话已经足够了。
傅红雪的手停止了颤抖,杀人的手不可以颤抖。
他的颤抖好像转移到了牙齿上,声音也带着嚇人的颤栗:“我是来复仇的!”
被杀的人也不可以颤抖,否则,就只有一个下场。
袁秋云没有颤抖,但他的下场没有改变。
因为在他的颤抖发生之前,一把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他已不能再颤抖。
他的脸上是不敢置信和恐惧。
不敢相信傅红雪会杀他?还是傅红雪能杀死他?
他忽然笑了,临死之前他居然笑了起来。
然后他一把抓住了傅红雪的刀背,流在刀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手,他再一用力,那把刀从他的身子里面拔了出来。
喷洒出来的鲜血溅满了傅红雪的全身,还有一句话。
“那天我不在梅花庵外!”
傅红雪的眼神本来是凶狠决绝的,这句话之后,却变成了迷茫。
十九年前,袁秋云不在梅花庵外,那么他就不是凶手。
他不是凶手,就不是傅红雪要找的人,更不是傅红雪要杀的人。
他杀错了人,报错了仇。
那谁才是凶手,他应该找谁?
血,同样溅在了袁青枫的身上,和他身上大红的喜服融为一体,似乎隐藏了这场杀戮。
但血的温度是真实的,这场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任谁也无法抹去。
仇恨的种子又埋下了一颗。
死寂的大堂内,只剩下了他凄厉的呐喊:
“爹!”
凶手还在呆呆的站着,脸上是空虚和麻木,一个人用比刀还冰冷的声音说道:“你杀错人了!”
这个声音像是劈醒了傅红雪,他猛地转身,看向发声的人。
这个人的年龄看起来和袁秋云差不多,纵然两鬓已经发白,一身锦衣依然很好地体现了他的气质和风度,他的嘴角挂着冷笑,却构成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危险而迷人,这样的人,年轻时,一定是个多情的人。
他的吸引力可能对女人很有效,对傅红雪却没有用。
傅红雪冷冷问道:“你是谁?”
这人说道:“在下柳东来。”
傅红雪的脑海里还回荡着他刚才的话:“你说我杀错了人?”
柳东来还在笑着,笑容却如同他手中的剑一般,锋芒直逼傅红雪的双眼。
“护花剑客”柳东来,蜚声在外的不是护花的客,而是护花的剑。
他是袁秋云的大舅子,也是袁秋云的结拜兄弟。
柳东来还在笑,讥诮的笑:“那天晚上,他的确不在梅花庵。”
傅红雪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知道?”
柳东来的脸上有了一丝痛苦,这痛苦和笑容混合起来,令他的脸产生了扭曲:“那天晚上,他的妻子因为病痛而去世的晚上,他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这句话彻底让傅红雪的脸变得煞白。
柳东来很满意,他的话没有停,现在已不用再隐瞒,也无需再隐瞒,他的话语痛快淋漓,好像下一刻他就不能再说话一般畅所欲言。
“但是他却知道那天在梅花庵外发生的一切。”
傅红雪喃喃道:“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有人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谁?”
柳东来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
这个词如重锤一般,敲击在了傅红雪的头上,他似乎听到他耳里“嗡嗡”的声响。
“那天晚上,在梅花庵之外的人,是我。”柳东来面对着袁秋云的尸体,歉疚和愧意合着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从小就同生死,共患难,我们之间从无任何的秘密,但我未曾想过,这个秘密会害死他。”
这句话再次提醒了傅红雪,他杀错人的事实。
“他还责备我,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就去做这样的事,因为他不知道,我和洁如的感情有多深!”
傅红雪失声道:“你……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柳东来愤恨道:“不错,洁如本来是我的,我们两情相悦,但是白天羽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却用他的权势和钱财,强占了她!”
傅红雪怒吼道:“你说谎!”
柳东来狂笑:“我为什么要说谎?你难道从未听说过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傅红雪突然大喝一声,挥动了他手上的刀,还沾着袁秋云鲜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