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正是丰收的季节,李家庄却听不见一点欢声笑语。
这场旱灾已经持续一年半,农田旱得裂开口,一张一张像是在向农夫索要祭品,地里的粮食不说颗粒无收也是寥寥无几。
收成多少,官府不管,收成再少也得正常交税,忙活一年最后到手还不够全家老小一年口粮。
李金氏看着儿媳妇喝了药躺在床上休息,看样子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心里狠狠下定决心。
不敢出声,轻轻关紧门窗,悄悄抱着小孙女往村口大榕树底下去。看着怀里这个熟睡的丫头片子,没忍住又在背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个赔钱货!一落草,家里就没见过好事。
邪门儿得很,莫不是她李家上辈子的仇人,这辈子投身儿孙专门来折磨她们家的。
她命苦,嫁进来没两年丈夫病死,靠着家里两亩薄田艰难把儿子大山抚养长大。
半大小子总是吃不饱,只能自己想办法在后山找点野菜蘑菇,时间久了也摸索出一点猎户本事,大山十五六岁的时候,野鸡野兔没少往家里拿。
偏偏这个孙女一出生,儿子上山打猎没进深山就遇到野猪群,一群野猪就是老虎来了也讨不了好,儿子慌慌张张往山下跑,虽然没死可也瘸了一条腿。
家里本来就没几亩地,靠着儿子打猎为生才多个进项,如今顶梁柱倒下来,一家子只能勉强靠种地为生,土地就那么多,孙女孙子一个接一个出生,哪里能吃得饱。
偏这丫头落草的第三年,地里又开始干旱。本来就没几亩地,产出又少,如今就更少了。
她早想扔了这个灾星,儿媳妇拦着不让,哭闹了好一阵,又是下跪又是求饶。
媳妇是个好的,嫁进来十几年,孝顺她这个婆婆,家里家外也是一把好手,空闲就做些针线换铜板,儿子也觉得灾星一事荒谬,这怪自己命不好。最后这丫头还是留在了家里。
前几天,儿媳妇下地干活。回来后高烧不退。媳妇做姑娘时,在家能独自料理十余亩地,干活利利索索,养活了自己,养大自己弟弟,还好好供养母亲,勤劳肯干能吃苦,现在也被这个瘟丫头克在床上起不来。
亲生母亲都降不住,没心没肺的种。这个孩子不能留在他们家。
她老胳膊老腿的,发个高烧或者摔一跤,必定是一命呜呼,提前见她那短命丈夫。
没等一会儿,一个穿着玫瑰紫色褙子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带着两个贼眉鼠眼的伙计来了。二人耳语几句,李金氏就把孙女换给她,只留下一句将她带远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太,就这个小黄毛丫头,值五两银子?”这几年多灾,这又旱,那又涝,出城走一圈那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五两能买这样的十个了。
“在咱们这不值,换个地方可说不定了。这是素心真人点名要的人。”
属兔,五月三日子时出生,女孩,这个生辰的小女孩不好找,费尽心思找了三个,一个订了婚,一个嫁了人,只有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最好下手。
“这孩子命硬又克父母,道长真是会寻晦气。”赵二这会子恨不得离小丫头远远的,只觉得衣服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闭上你的嘴,真人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你个王八种子懂什么。”
赵大倒觉得这丫头适合玄门,那修道的不都得断绝亲缘。
“素心真人说是找道童,其实是挑徒弟,成不成得了,得看缘分,这丫头虽然出身不好,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咱们这前前后后一个月就没歇着。”京城周边村子跑了遍,真人一定得给钱大方。
丁婆瞥了他一眼,卖孩子的勾当还闲辛苦,没有少爷命别得少爷病。
“找人这行挑什么,有活就接,要不是流民不好确定生辰八字,在城门口买是更便宜。”
丁婆不敢弄虚作假,素心真人虽然是个女道,可人家手上有真本事,她又是下九流,地位卑贱,最不敢招惹这些玄门奇人。
周殊睡地迷迷糊糊,突然一股记忆狠狠冲进大脑,猝不及防下头疼起来,像有虫子在咬,又像有人拿斧头砍,不由得尖叫出声。这一叫吓坏了丁婆一席人。
“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毛病?”赵二扯着自家大哥衣袖往后躲。
“别不是羊癫风,突然又吼又叫,乡下人作恶多,那老婆子要是敢卖我们一个遭瘟货,我定要她知道我的厉害。”
丁婆赶紧摸了摸小孩额头,真是烫熟石子了,刚才还睡得好好的,现在就要不行了!
“这孩子刚才那会就在睡,估计是药放多了,不知道她奶奶哪买来的烂药,别就这么死了,那可是五两银子。”素心真人收道童也不会挑死人,快快回去灌碗药,剩下的看她造化。
周殊记得她去幼儿园接小侄子,谁知道这么点背,遇到一个怨种大哥,拿着一把大菜刀冲进幼儿园就左砍右砍,方圆三米砍出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