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是抬手抱住他,让他安静下来。
跟前的几道人影一顿,迅速退去。
屋内再没有了烦躁的声响。
怀里的小人又冰冰凉乖巧的一动不动,她唇角一勾,意识便彻底沉了下去。
洛维泱昏昏沉沉的醒来,屋外日头高悬,鸟鸣狗吠声不绝于耳。
他慢腾腾支起身子,目光在这土房内缓缓移动。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他身下的土炕,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石块垫着的四方桌。
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水壶,两只茶杯。
别无他物。
虽然破旧,但看得出屋主极为爱洁。
屋内地上铺大大小小的石板,桌上一尘不染。
他身上的被褥也能闻到清新的皂香。
他垂着头呆愣愣看着被面。
这不是叶韫的外袍。
身上干燥的衣服和暖融的房间,和高烧前的记忆完全不同。
记忆里碎片似的场景也仿佛做梦一般。
他沉默着一动不动,将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梳理。
不该是做梦的,可处境却如此天差地别。
所以只是自己受伤被旁人救了?
她没来?
也,根本没有和好?
所以日后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君臣猜忌,互相疏离。
只是,他空欢喜了一场?
他双眼霎时空洞无光,仿佛散了所有气力。
苍白干燥的嘴唇轻抖,面上却冻结一般,什么情绪都没有流露出。
半响。
他终于呵呵冷笑出声。
是啊,他总是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他怎么能忘了,前两年叶韫刚疏远他的时候,他也整宿整宿做梦,梦到她又愿意看他,哄他,疼他。
可随着她越加冷漠的对待,他早就不再做这种奢求。
也很久没有再做这种可怜虫的梦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还做这种梦?
他那么弱,什么都做不好,整天就知道哭,被她嫌弃冷待是应得的。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只有自己强大起来,她才能看见。
只有强很强才行。
不许再做梦了!
你以为你林子里哭了她心软了,又保护你,就是和好吗?
你就敢再做这种异想天开都梦了!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想让自己再次裹紧盔甲,心硬起来。
脸上的冷笑却越来越扭曲。
眼睛赤红,却干燥的紧。
可突然。
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眼睫忽的一颤,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门口。
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她背负朝阳,踏门而入。
叶韫手上提着和陈叔一起采的甜果野菜。
本是直接打算去厨房放下,却还是脚步一转先来看洛维泱。
少年高烧断断续续已有两日。
好在伤口还在渐好,不然她真打算冒险闯一闯这鹿山,出去给他抓个大夫来。
对视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顿。
仿佛时间被停滞,少顷,叶韫勾唇一笑。
眉眼温和:“醒了啊?”
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盔甲霎时四分五裂,无数炽热的光线穿越而入。
满园秋杀春又生。
他愣愣的看着她。
她没走近,站在门口问他:“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洛维泱没说话,一双桃花眼被日光照的剔透如琉璃。
他定定看着叶韫,像是失了魂一般。
叶韫脸上的笑也淡了,她转身出去。
少年一颤,恐慌一瞬间向他倾泻,身子刚要动,就被身后剧痛扯了半边身子。
还没等他缓过劲再追。
又见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快速传来。
叶韫进来直接走到炕边坐下。
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都是汗。
又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和他相触。
她拧眉:“烧应该是退了,怎么这么多汗,你还哪难受?”
洛维泱看了眼她半湿的手,慢吞吞张嘴:“你刚洗手去了?”
叶韫看他:“不然呢?”
少年瘪了瘪嘴,低头委屈巴巴。
叶韫托起他下巴:“你怎么醒来傻呆呆的,刚我还以为你烧傻了,”
她笑了笑:“就差问你还记不记得人了。”
她声音温雅和煦,笑如春山,仿佛极欢喜他。
和记忆里一摸一样,不是梦!
洛维泱看着她,突然道:“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