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少年红着脸把那碗泾渭分明的米和水-俗称米汤喂给于铭。 不知是于铭太过昏沉还是什么,对方连停顿都未有半分,更是对那汤上漂浮的点点灰烬没有任何反应,低头喝了下去。 倒是于叶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 等于铭喝完扶着她靠好,才不自在的开口:“对不住啊,我没找到吃的,就,就自己煮的,米是之前备下的,只是没煮过,手艺差了点啊。” 于铭慢腾腾抬眼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无妨,谢谢。” 她语气淡淡,似乎分毫不在意。 于叶却未曾在意她的淡漠,听她道谢就欣喜的控制不住表情,手足无措接话:“不,不用谢,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两人毕竟不熟,一停下,屋子里就有些安静。 少年本就不是安静的性子,他不自在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于铭慢吞吞爬起来。 挪到案几,拿起刻刀又开始在竹简上刻画。 她面色苍白之极,坐姿却依旧挺拔雅致。 手指翻飞,游龙一般的文字便落到竹片上,她刻的并不慢,每一刀却落得又稳又深。 她神情如此专注,双眸漆黑明亮不见丝毫疲态。 若不是那脸色难看之极,于叶又亲眼所见她方才晕厥,气息微弱,差点都以为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叶惊讶:“你,你再不休息一下吗?” 于铭神情专注,未有反应。 他待要再说,不知怎么的余光扫过一地竹简,又看向早已沉浸其中,不知外物的于铭,闭嘴未语。 不知是嫌外面烦乱不想再折腾还是别的什么。 本该自觉离去,少年却环顾四周,给自己小心腾了一小块地儿,安静窝了下来。 他倒是想像于铭那样跪坐的如松如柏,可到底自小没有那份风骨,没片刻就萎顿下去。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却始终看着于铭。 没想到自己一直想象的小童竟然是于铭,她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直到此刻,少年才能好好消化这个事实。 脑海里那个活灵活现的小童模样终于不再模糊。 恩,比现在的于铭肯定稚嫩一点。 不过仿佛时间瞬间流淌,小童一瞬间便开始变化长大。 身量变长,轮廓渐开。 她不再是调皮好奇的样子,举手投足,风骨渐成。 她成了于铭。 想象了千万遍的人终于落到现实,他总有几分不真实。 可现在如此近距离看着她,他又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真实了。 记忆中的亲近仍在,却让他直接毫无保留给了于铭。 所以他总不自觉留意她,不仅仅因未见前的盛誉吴国,不仅仅因初见时的仙姿神韵,更因“陪伴“自己多年的”友人“是她,他仅有的美好记忆都是她。 他就是亲近她,见之欣喜! 少年悄悄弯了眉眼。 到底近日忙碌的太累,从老祖宗病情恶化他们这些旁支庶出就没了歇息,整日设案祈福,后来老祖宗离世更是日日跪地致哀。 少年身子正是生长时期,不是饿就是困,多日辛劳让少年终究抵不过困意,慢慢睡了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却猛然一惊! 于铭并不在屋内! 他拔腿就往外跑,因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刚爬起来就摔了个跟头,他却顾不得疼,直往门口冲。 刚跑到门口却突然疾停下来。 此事日头西斜,天边霞光赤艳,火烧一般。 院内案桌上立着一方牌位,乌底白字。 于叶再是不识字也知道上面写的人是老祖宗,毕竟中间熟悉的两个字他近日真的见的太多。 于铭孝袍及地,跪在青石板上一边嘴里低声念着什么,一边把竹简往铁盆里放,铁盆里灰烬不少,显然之前已烧了许多。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才见于铭把最后一卷竹简放入盆中。 她双眼看着火盆许久,火焰跳动的热风不断卷着她肩上黑发舞动,她却沉静的像极了堆塑的泥雕。 恍惚中已然离去。 于叶心下一慌,上前几步。 “噼啪” 竹简燃烧中突然一响,于铭眨了下眼,这才慢慢爬起来。 她在青石板上不知跪了多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