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自己进过火锅店,在孤身一人的时间里,哪样事没有独自完成过。独自看电影,独自看病,独自去恋爱圣地。不过,有人能观察出这一点,令她有点意外。
出城的路况不错,乡下的上午,又清又冷,张晨光走在鹿村的一条小巷,这里有很多民宅已经闲置或是半闲置,其安静的程度,让人诧异。
只见面前来人穿着一件很宽大但不长的黑色棉服。眼神没有任何波澜,整个人立在那里,似无所见,似无所闻。
此时,周遭年代感很强的建筑一时间变成了黑白色,穿着黑衣的熙绪却明艳起来,蓝光画质。
她如常,只是有一点苍白。
张熙绪只是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走,几乎擦身而过时,把手平摊,给他一个熟菱角。
他捏起那尚有温度的菱角,突然有个好奇怪的念头,想给这东西画幅水彩画,它好适合入画呀,怎么自己从来没买过菱角呢。
“请你吃饭!”
他未语,较之从前,他话不多。
““你做了面塑?”
“饺子。”
“不是面馅儿的吧?”
“酸菜。”
“嗯,酸菜的确比韭菜,西葫芦等等更适合于面塑,软硬适中。”
她说的话,风格奇特 ,但是他爱听。
熙绪领着他打开两扇很普通的大门 ,看进去,真别有洞天,好体面一处江南风格大宅。
院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石质鱼缸,年代久远满布青苔。满园花草,绿意葱茏。
看大厅的柱子及柱础,就知道这原本必是豪宅。
熙绪介绍客栈老板给他,说到老板有好几个这样的豪宅,老板甚是高兴。
“老板,让大哥去趟市场吧,什么新鲜买什么,你们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但是得有一条白鱼,对伐。”一个对伐,熙绪发现这个词儿好用,通常会得到一个“好的呀”。
“当地河虾要一点,醉鸡要半只,砂锅要一个,大哥做的砂锅是不是放酒了,吃一回醉一回。”
朱掌柜极其精明的一个江南人,一开始想收点旧家具装饰民宿,后来得了旧家具的济了。很有些好的红木收藏,尤其是床。
熙绪极爱硬木的架子床。江浙一带老房老床的民宿,让她摸个底儿掉。
“还要一壶黄酒,要好的。”东北人不爱黄酒 ,不过此间,黄酒最是应景儿。
掌柜聘了自己的哥哥打杂,因为熟络,熙绪便叫那位厨师兼采购兼保洁为大哥。人世间就是这样 ,倘若弟弟过于精明,您去瞧他的哥哥,准保另一个极端,本不笨的,硬是给吓唬笨的,或是自愿选择显得笨一点。
有一次天下起雨来,大哥还找了自己的衣服给她穿 ,熙绪念着这位大哥的好呢。
她很喜欢看大哥采购归来:一筐子的河鲜时蔬,一个对生活充满热爱的朴实人。
张晨光坐在大厅里,那大厅牌匾上用遒劲书法写着“偕隐轩”。
听熙绪和掌柜商量着菜品,觉得这一路奔波,不但抓住了要抓的人,还可以渡个小小的假,很值得。
熙绪径自取来店主放在大厅的金骏眉,给他弄好。只因朱掌柜吹嘘过那茶两千块一斤。张晨光思忖着她到底是怎么一种社恐,和店主处得竟极其融洽。
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主人知趣地走开,两人就那么坐着,熙绪吃力地把硬木的老椅子搬到房檐下,两人就如看电视一般看空气。
她什么都猜到,就是什么也不问。
她让他去原来的轿厅参观,那里有好多图片,江南大宅现在都喜欢在轿厅放照片,放合影。
他不动,就坐着晒暖儿,他问她为何离开燕都。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我索性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啦”
二人沉默,期间的所有来电,张晨光都小声敷衍掉,怕打碎这一院子的宁谧。
大哥把菜拿到加盖的院子里去烧。炊烟,使得前院的氛围更加惬意。
等食物入口,张晨光开始相信她可能是个美食家。那个砂锅里的鱼丸,豆皮,火腿不但清甜还真的有股淡淡的酒味。
在百年大宅的大厅安静地吃饭,听着邻居高一声低一声的吴侬软语,给两个东北人一种惬意感受。
店家有只小土狗,极小的,她把小狗放在膝头,那小狗不识相地抖作一团,它目前是个“工具狗”,暂可稀释下尴尬。
“给它起个名字好不好?”她一直不喜欢用“咱们”当主语。
“就叫小土狗?”
熙绪举起小狗一只不情不愿的小爪子指向对方,用颤抖的声音:“土人!”
他大笑着说:“白手套怎样?”
“英文名就叫格拉夫(gloves)。”
其实它有名字,叫做“五毛”,店主眼里,它只值这么多吧。好像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