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子咯盘儿,今天妈不回去,你去你大伯家吃饭哈。”电话里,是一群人搓麻将的声音夹杂着一个不符合实际年龄的少女音。
盘子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头,沉声道:“妈,咱们家民宿还有空房没得?”
盘子妈直截了当地道:“你又要租给哪个呢?三楼……三楼还有几间,亲情价,一百五一晚。”
盘子放软了语气:“太贵了吧,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盘子妈无奈道:“跳楼价八十,疫情防控期间生意不好做啊帅哥。”
盘子咬咬牙道:“六十。”
盘子妈懒得啰唆:“行吧,招财价六十就六十,记得微信交押金!”
盘子无语:“我靠,招财价还要押金?押多少啊老板娘?”
盘子妈“啪”地甩出一个麻将子,大声道:“押一百,住不满七天押金不退,限今早五点前哈!”
“好嘞好嘞。”盘子嘴角微扬,麻溜地戴上头盔,跨上摩托,风一般往家赶去。
——
火车钻进这趟行程的最后一条隧道——“金鸡湾”隧道。
高楼大厦如潮落般慢慢退去,千山万水如一卷动态画轴延伸到远方乡镇。
黎明时分,东方露出鱼肚白,曾春见强睁着蒙眬睡眼,望着车窗外往后闪退的散落在半山腰上的低矮的房屋,眼皮跳了跳,连忙从单肩包里翻出一个文件袋,看了两眼又塞了回去,合上眼。
昨日在工作室收到这个文件袋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记得文件袋里装的是一本宣传册,封面写着“此心安处是吾乡,来年毕边看海棠。”两行篆体字。
底下有一幅画,蔚蓝的天空下,百里海棠连成一片绚烂的花海,十数只黑色的黑颈鹤张开羽翼,成群结队地飞向那描金的群山。
彼时,他盯着那本宣传册陷入了沉思,助理小雅将泡好的黑咖啡搁置在桌上,见他久久没有从沉思中走出,忍不住问道:“老师,这次的合同需要打印出来吗?”
作为曾春见新面试过关的助理,小雅在很多小事上并没有达到预期的那样好,但曾春见并没有将其辞退,反而多次予以包容,为此工作室的助理建筑设计师和绘图员们私底下都怀疑小雅是曾春见的某个亲戚。
许是抱有侥幸心理,小雅总是铆着劲问曾春见很多不当问还问的白痴问题。
问打不打印,大抵就是问签不签的意思,曾春见合理推测,小雅的工作经历造了假,之前定是没有从事过设计助理相关的工作。
曾春见不屑计较这些,只是头也不抬地从一旁的设计稿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电影票,道:“一个小时前路过天地影院,看到新出的海报,听说口碑不错,原计划……算了,时间来不及了,给你定了明早九点的飞机,酒店地址也发给你了,你下午去看完电影,就回去收拾行李吧。”
不知道那个傻姑娘有没有去看电影……
——
“嗨,靓仔,去哪?”
“白云区。”
“哪个位置。”
“到白云区就行。”
“上车。”
小雅握着手机,仔细地确认了一下出租车车牌号,方才提着行李箱上了后座。
满脸络腮胡的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小雅,默默地关上后备箱。随后旁若无人一般,将此前暂停播放的个人广播剧点开,惊悚的背景音乐回荡在幽闭的车厢内,小雅心脏骤然一紧,脚底发虚,仿佛置身乱葬岗。
“……话说这杀人凶手有个怪癖,杀了人也就罢了,他还喜欢研究这些无辜被杀之人的骨头,你说这骨头有什么好研究的呢,这里头的学问可多着呢……”
“从他的口述中我们不难剖析出,其惯用的作案手法,大抵都寻找年轻的少男少女为作案目标,在他看来,太幼稚或者年纪太大的人体骨骼都不完美。同时,一具有黄金比例的完美骨骼,更应该配上一把绝对锋利的尖刀,哦,不对,根据他的说法,应该是几十把,分别用在其特定部位,甚至编了号,挂在一面墙壁上……”
“原来啊,这杀人凶手从小身患绝症,父母亲人都嫌他是个累赘,所以将他遗弃在街头,好在遇到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当警察质问他为啥杀害这对夫妻,并将他们的尸骨拆卸后丢弃在森林里给野狗啃食时。他居然冷笑着说,他认为这对夫妻当初就不该收养他,让他从被遗弃的那一刻死了才是最好的,然而他却活了下来,那他就该做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好了,本期故事到此结束,我是深夜鬼敲门,谢谢大家的收听。再次呼吁大家,注意安全,提高警惕。晚上尽量不要独自出门……”
“靓仔,白云区到了。”司机将车停在某宾馆大楼附近,敲了敲围在驾驶座上的铁柱。
“有微信吗?”
“喏。”
司机麻利地抬起双臂,点开手机,手机壁纸赫然是一张眼角带血的黑白儿童照,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