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凤鸾春恩车照例停留在疏芳宫门口,载着沈星兰去往李承晏的寝殿。
待她到时,李承晏早已在殿内,他穿一身月华寝衣,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龙涎香的特殊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星光初起。李承晏姿态闲雅的提笔落墨,笔下龙蛇腾跃,不多时一副凤宿帖跃然于纸上。
他抬眼打量她时,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黑色的眸子里瞬间闪出一丝神采,仿若夜空最灿烂的星辰一般,耀眼迷人。
“你今日穿的甚得朕心!”
沈星兰身着一袭白色轻纱素衣,怀抱一把玉色古琴,腰间用一条集萃山白色软烟罗轻轻挽住,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芙蓉花,在一片素色中显的格外注目。只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三千青丝用玉兰花簪子微微别住,流露出一种淡然的清雅。
宫人关闭殿门后,没多久里面如水的琴声便悠然响起。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李承晏举着杯盏,轻叹一声:“看来朕是真醉了!”
沈星兰启朱唇,发皓齿唱着书儿小曲,一双纤手在琴弦下映着绿波,宛如透明一般。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只觉说不出来的妙境,五脏六腑里,无处不伏贴。
“星儿,你的歌声越发婉转动听,令朕心沉醉 ! 此音只应天上有,人生难得几回闻。”李承晏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轻轻低头望去,怀中的的沈星兰,俏脸微红,目光清明,娇俏的模样看的他心弦一震,打横抱起向榻间走去。
许是歇息的过早,一番温存过后,两人竟都没有睡意,沈星兰犹豫着该不该向李承晏说出多日的困扰,旁人也就罢了,张昭媛与自己有提携之恩,每每遇见有些尴尬,自己专宠之余却伤了姐妹情分,她害怕张昭媛因为自己得宠而吃醋心生怨怼。今天这样的机会之下,她斟酌着小声说出口。
“妾身幼时喜听戏文,听过这样一个故事:父偃上书汉武帝刘彻,建议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名义上施德惠,实际上是削弱诸侯王的势力。武帝采纳了建议颁布推恩令。推恩令的实施让藩国自析,彻底解决了武帝的难题。”
“星儿想同朕说什么不必这样拐弯抹角!”李承晏听完冷笑。
“皇上对妾身万千宠爱于一身,妾身十分感激,前儿妾身看到张昭媛站在合欢树下黯然神伤,皇上应该多去陪陪她。”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脸色。
李承晏的目光有些古怪,忽地,一把扯起沈星兰,眼中盛满怒火,语气中已经有了质问的意昧:“你也想学张昭媛来劝谏朕?贱人,你也配?”
李承晏抓住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痛得她冷汗直冒,说不出话来。沈星兰打了个冷颤,极力屏住呼吸,方冒出一句来, “皇上息怒....”
李承晏一脚踢开沈星兰,把她丢在地上,冷冷“哼”了一声。
次日一早,沈星兰由才人降为宫女的旨意就下来了。沈星兰的失宠就是在这样一夜之间。
沈星兰在李承晏面前,没有一丁点的脾气,永远都是低眉顺目、安安静静,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似乎只要自己懂事、体贴,不作不闹就一定会被李承晏喜欢,成为他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牵挂的人。
但实际恰恰相反,扎得自己满手是血的玫瑰,男人才会觉得珍贵。
一念起,风波骤起,不过短短数日,安稳的生活将不复存在。一个人被捧着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应该遵循的原则和应守的规矩,可笑,真的是太可笑了!从来就没有什么专宠殊荣。她不过是一个炮灰而已!
捧高踩低的事在宫中并不少见,沈星兰再度成为后宫茶余饭后的笑料,都在讥讽她起得快落得也快。
张昭媛和皇帝仍然僵持着,秋来百花杀尽,反而元妃一枝独秀。骄纵的元妃一旦得意起来,自然不肯放过昔日得罪过她的沈星兰。
夏末秋初的雷阵雨总是那么猛烈而又迅速,黑云铺天盖地,闪电划破天空,豆大的雨珠从乌黑的云层中坠下…..打在廊下叫人难免生出悲秋的情绪。
元妃用完晚膳,便和李承晏说道:“听闻沈宫人精通歌赋,不如把她请来清歌一曲?”
“爱妃说的是哪个宫人?你既然喜欢把人叫到跟前伺候便是。”李承晏随心问道,一时间似乎也来了兴致。
沈星兰来时,秀丽清纯的脸上贴着几缕乌黑的湿发,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显现出了柔弱清瘦的线条,又黑又长的睫毛上沾染了雨滴,我见犹怜!
“回禀皇上、元妃娘娘,沈宫人带到。”太监德福细长的嗓音低声通报道。
“不必开门,沈宫人在外间伺候便是,免得夹带了风雨进来,惊扰了圣驾。”元妃打发了她去到外殿,她放下玉琴,朝着自己的手呵气,以便让冻僵的手指变得灵活。
传旨的太监让她弹唱一曲《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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