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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一)(2 / 3)

的亲吻,比起夜里的缠绵不休,更像是在彼此气息中寻求慰藉。心上人位高权重,半宿安逸都是他借机偷得,珍贵而难舍。顾忌着在今安衣袍留下皱褶,虞兰时不敢太靠近她身,蜷指轻拿她袖尾。

今安摸摸他的脸,“虞兰时,你乖一些。”

——

连日来刑狱灯明彻夜,禁军副统领与礼部侍郎相继下狱,而刺杀主使一日未明,那柄连坐铡刀便一日悬于百官头顶之上,等温火烧断吊高刀刃的绳索。

直至这日大朝会上,刑部主簿蔺知方摘下六品官帽置于群臣之前,提出当年夷狄刺皇一案另有隐情,请命彻查。

这顶乌纱帽轻飘飘地放在地上,谁也不屑去看一眼,随之掷出的话语却几欲撼动大殿梁柱,昭清殿中无人应和,空有回声。

青年脱冠跪地,孑然一身,不驯二字刻满他的脊梁,“祭祀之时刺杀摄政王的刺客,虽说的极为地道的一口大朔语,可遣词中仍有北地口音。微臣追查下去,查出他来自北境边防线外,在三年前的通商路上乔装混入,冒充民籍在王都,蛰伏许久,后买通禁军入祭坛行刺!两年两场内外勾结之祸,深可知贼人在我大朔朝野安插细作之数之巨,恳请摄政王下令彻查!”

北境边防之外。夷狄,又是夷狄。这一桩暗合了前年冬皇帝遇刺,众目睽睽之下血溅三尺,也是夷狄细作所为,更是华台宫禁军失职松懈之过,当时不仅禁军,朝野上下也经历一场清洗。

人人自危,历历在目。如今再来一遭,百官尽皆哗然。

只不知是真哗然,还是假哗然。凤丹堇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面孔,慢声问:“卿家言之凿凿,可是已知主谋是谁?”

蔺知方压低头颅,“证据未定,微臣不敢指名道姓,唯恐污蔑。只一句,下可为六部内外勾结弑君,上至王侯叛国生乱!”

勾结弑君,王侯叛国。

未见前年乱事的新官尚且被这几句话撞得晕头撞向,何况混在浊水下成了精的老臣们,瞬时各种目光在半空相接,其中惶惶意味不尽。为官多年者何尝只论黑白两界,灰色边上不知涉足几趟,湿了衣袖,拧干便是。可真要究其本心行事痕迹,谁又能理直气壮辨明清白。

如今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堂扯入王侯与六部,若追究下去——

未听后言,已知来祸。

大司空薛怀明越众而出,喝道:“竖子妄言!区区一刑部主簿,拿些真相不辨真假不知的虚证便要罪指王侯三公,胡言乱语,构陷良臣,其心可诛,摄政王明鉴!”

紧跟薛怀明之后,玄武庭中哗啦啦跪倒大片,山呼摄政王明鉴。

“好一句六部内外勾结弑君,王侯叛国生乱。”凤丹堇面上亦上厉色,一拍抚案,“蔺知方,你不敢指名道姓定罪一门,却要将满朝文武尽扯下水,是吗?”

自始至终,蔺知方都跪在原地,不肯退下,“腐虫留柱,大厦也倾,谁是谁非,一查便知。”

“大狱之下,必生冤案。千夫所指,有口难辨。”通议大夫李章出列连声高呼,花白长髯抖索,“若当真彻查百官,必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反贼趁隙而入。实证假证谁能说清,届时搅得朝野天翻地覆,反令清官离心蒙冤,民心何安?民生何安?”

蔺知方亦高起声量:“可若留细作继续为祸,一遭又一遭谋害忠良,今日刺杀摄政王不成,他日必定重现当年夏猎逼宫!”

“你——”薛怀明一指满面愤慨的蔺知方,“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本官看你才是那个夷狄安排来的细作,毫无真凭实据,狗血喷人,要乱我大朔,好给你夷狄犯我边疆的机会!”

“朝野动荡,边塞安能平定?夷狄来犯,可曾见大司空披戎上阵?为何边疆将士为固国土抛头颅洒热血,在朝为官者却连一诘难都不敢担负?”蔺知方俯首长跪,额头重重磕上凉砖,“微臣愿做第一人,自请刑部与大理寺清查!”

千百人处,针落可闻。

凤丹堇松背靠上椅栏,半幅垂帘遮去她的眉目,满堂缄默中,戴白玉扳指的女人的手在抚案上细细摩挲,掌玩着众观者的命运。

“父皇遇刺,伤病至此,本宫至今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先是朝野稳固,国本之重,才谈边疆来犯皆枭首。与其放任夷狄细作兴风作浪,不如斩草除根。可彻查百官牵连太广,大狱一开,难以收场。”上位者终于开口,隐带悲痛,“三公乃我大朔肱骨,本宫便借三公清誉以正朝纲,三公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大司马邓吕廉率先出列抱拳,“老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请摄政王下令彻查!”

薛怀明与付襄也先后应下。

凤丹堇目光移下最靠近高台玉阶、仍跪着的绿袍人影,“三公宽宏之量,本宫却不能不为后来者定下规矩。否则人人单凭一张空口白牙,跪下便要查这查哪,岂非将昭清殿玄武庭治成他的一言堂?”

玄武庭又跪下大半,山呼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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