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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棋(四)(2 / 4)

上桥。

燕故一上下打量迎面来的青年一番,从他别发的乌簪看到云水蓝的袍角,“许久不见,虞贤弟风采不减。”

虞兰时有些意外,看看燕故一身后半敞的门,里头还未点灯,昏昏一片,转头端端正正向他作揖,“见过燕都督。”

“行了行了,假模假式。”燕故一踏上桥头,“外边风声这么紧,你也敢来,胆子真大呀。”

“比起都督的身份,臣下无足轻重。”

“说的是。”桥中擦肩,燕故一停步,看池面上燕子轻盈掠过的涟漪,“你无足轻重,王爷却不是。这里到底不比洛临裘安,由不得人无法无天,别让王爷被捏了把柄。”

他话里有话,轻飘飘过了,待在虞兰时心底落个响,人已径直往庭院的门外去。

——

燕故一在天黑前回到落脚处。

宅子占据王都城一角,亲兵把守。几日后便是述职朝会,算一算,燕故一要在王都城停上个把月时间。这几日尚算空闲的时间,他便都花在活络人脉的事情上,城东跑到城西,游湖泛舟,听曲看戏,给明里暗里的视线看。

管事是置宅后新聘的,行事规矩,见燕故一回来,忙忙使人端菜。主子每日回来的时候不定,灶上的火便常旺着,让主子随时能吃上热食。菜色常新,王都城里的地道菜,色香味俱全,有人每天督看食谱。

“书玉姑娘点的菜色,说大人在外不定要饮酒,须做些颜色亮的,大人看了喜欢才有胃口。”管事殷勤,如常点到为止地说些话。

用完膳,燕故一洗漱后去了书房处理杂务。点灯一个时辰,正搁下书卷的当口,门外有人敲门。

看门的小厮端上来碗桂花酒酿,去年秋择的桂花粒,金黄细碎地点缀在甜酒上,勺起一勺,未尝先闻香。

燕故一心不在焉地勺着碗里头的甜水,想了想,问:“她是怎么吩咐你的?”

“书玉姑娘吩咐小的每隔一个时辰敲一次门,端夜宵或者换茶水都行,怕大人夜里看书太久伤眼睛。”

明明人不在面前,却是哪哪都有她。

这些日复一日累积成习以为常的小事,乍然追究起开头,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军营里摸爬滚打起来的燕故一,公子病一堆,却懒得惯着自己,天冷常常忘记加衣,一顿饭挑挑拣拣地吃,忙起来废寝忘食也常有,如此北境苦寒扎下的病根便时不时冒头折腾。

这一年多来,他已少有病疴缠绵的疼痛。

燕故一想起阿沅早前的玩笑话。

什么时候,他习惯了每一餐饭都是顺心意的卖相味道,习惯了冬天的手炉夜里的点心。

什么时候,燕故一被圈养进了名为付书玉的温柔窝里。

娇生惯养到自己骤然醒觉,一身冷汗。

燕故一扔了书,往后院去。

后院住女眷,说白了只住她一个,燕故一不常涉足,中间走错条道,转过月洞门前的柳影花簇,窥见扇半开的窗。

付书玉在窗后点香,纤细的影子别上窗布。

高门养出的贵女,画画练字的步骤都要繁琐些,香道上尤其精心,该挽的袖子规规整整地堆成云,细伶伶的一截手腕坠着几圈金丝镯。

铺平的香粉上压出古老篆字,付书玉在笔画尽头点燃香,甩灭火柴,抬头看见窗外的燕故一。

柳条交错垂下的阴翳覆着他的肩腰与半张脸,瞧不真切神情。

燕故一被请进了屋,付书玉吩咐笙儿端茶。

微烫的碧螺春,澄亮的清汤,是他喜欢的茶温茶香,又听见付书玉说一句,“时辰有些晚了,大人少喝些,免得夜里睡不着。”

于是燕故一浅饮一口,搁下茶盏,来得唐突了,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踟蹰片刻,“到王都几日,大司徒可有遣人过来找你?”

这个话头开得不好,太死板,燕故一蜷起手指搁在膝上,在心里骂自己。

“没有。”付书玉转回方才的窗前桌,将香炉盖上纹格顶盖,捧过来放在燕故一手边,“大人觉着可好闻?”

燕故一看看这樽无处不精美的香炉,视线一侧,她的指尖顺势放去檀黑桌面上,白得像一捧新雪。

这间屋子里眼见都是女儿家的摆饰,一张屏风挡住里间的景象,床帐影子被漏窗进的月光照出来,飘进余光,让人不敢多看。不知名的香弥漫在屋里的各个角落,踏进门来便拥了他满怀满肩。

香气缥缈而不可忽视,何止眼前这一炉香。

燕故一垂眸应道:“尚可。”

“沉香安眠,大人刚来王都城要适应水土,近来事务又多,睡前点上一些,可够夜里安寝。”轻而柔的嗓音这般说着,付书玉提裙站起,招手让笙儿去准备香料,“正好大人过来,带些回去今夜点上,静心安神。”

燕故一想说不用劳烦,没来得及说出口,那片路过的水莲色纱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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