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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歌(二)(1 / 2)

夜色成雾,浮荡在眼前抹也抹不开。

立在红梅花枝掩映的墙头,看墙下那道乌色身影站在夜色雪地间。他侧过身看过来,唤道:“将军。”

头一次回自己的宅邸跟贼一样翻墙,还被人在墙底下逮住了。

今安:……

今安实在累了,就地坐下,坐在墙沿俯看他,“燕故一胆子挺肥的。”

听出她话里意思,凤应歌摇头失笑,“不是他放我进来的。”

“将军可还记得,从前严绍出城练兵时,将军总和卫莽他们趁机溜出去吃酒玩乐。我便在府中寻个位置守着接应你们回来,恰恰后角门这边的守卫最是松懈。”说着,凤应歌伸手过去,想要接她下来。

还如从前一般。

长于异国囚笼的少年心思敏感而深沉,高低起伏的眉眼在夜里艳丽、妖诡,被卫莽嘻嘻哈哈搂着肩笑闹时也是沉静的。偶尔抿唇一笑,抬头向今安看来。总是如此,今安在喧闹的人群里回头,每一回都能抓到他注视着她的目光。

当然,这些细节今安记不得。可像今夜这般的景象,今安记住了许多回。严绍带兵历来严苛,手底下立了许多军法军纪,不得无令夜出就是其中一条。卫莽最是耐不住性子,常要撺掇了今安领头出去,眼前这个人却一反少年人活泼,每每说自己要留下来守着。

可能是与旁人亲近不来,也可能是担心被上级发现惩罚,少年有些什么更深的原因,今安从未深究过。

夜归时,少年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墙角一隅,迎着他们回去乍起的喧哗。今安翻过墙头,墙底下的少年便伸过来一只手,和着仰头看来沉静而期待的目光。哪怕明知她一个人能打死两个他,这样说了,下一次照样伸手不误。

回想起来,无论眼前这个人长成如何心机叵测的模样,从前共处的五年,的的确确有难得欢悦的时候。

大袖攀金纹,在风中摇摇曳曳。脖颈交领垂至靴上的一袭袍服,袖裾修金,处处写满金贵。

没有去握底下这只手。今安支起一条腿,手拄膝头,语声轻轻:“裘安初雪隔夜的暗巷,和雾明山上,都是你的人。”

那扇黑金大袖收了回去。

对这指认不辩驳也不否认,凤应歌笑了笑,“所以将军不信我。”

这就是承认了。他应得干脆,今安毫不意外,“信谁?是从前与我并肩作战的小凤,还是如今站在我面前威仪赫赫的六皇子殿下?”

梅枝被雪压弯,终于扑簌一声,雪花纷纷扬扬在两人之间落下。

凤应歌低下眼睫,“有何区别。将军,应歌从来不会与你为敌。”

这话他说过,今安当时觉得讽刺得很,但是现在,“罗仁典听命于你,勾连牵扯连州官僚至王都城内。你来说,我该如何信你?”

连州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明线暗线如棋盘密布。罗仁典明面上立场中庸,暗中却与王都城中某些党派往来密切,背靠大树。而论起如今皇孙子弟里谁的手能伸得这么长,眼前人便是嫌疑最深之其一。

更令今安生疑至一锤定音的,是一个个关卡计策中,那些似曾相识的细节。使得她开始向后回望,究竟是谁。凤应歌在她身边从步兵营走到将军之位,一步步看她排兵演阵,一步步学她排兵演阵。北境一统他虽未见证,可在此之前,是他与她一起同征沙场。

或许从她踏入连州裘安城边界,她意图所指是什么,他便猜到了。

或许是更早之前。

凤应歌对今安太熟悉了,今安亦然。知他之所以对权力汲汲营营,不亚于她。

凤应歌生平的前十二载,几乎就是见证大朔衰落的历年。他的生母胡姬是夷狄称臣献上的舞姬,一度宠冠后宫。可在凤应歌出生之前,北境第一座州城已在夷狄铁骑下沦陷。母凭子贵,反之更催人性命。所以他的名字取了歌字,意为歌舞升平,也烙印他的卑贱,终身不去。而后他在冷宫里长到五岁,直至北境十二州中九座州城易主,他被送往夷狄为质。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将军了解我,就如我了解你一样。”旧日的阴翳在凤应歌身上遍寻不见,他仰望着墙头上的人,红梅摇曳间眉目沉静,“所以将军不信我,认定我居心叵测。更不信皇权与诸侯间的立场能跨越鸿沟,必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今安静静看着他。

“正如将军所说,应歌无法否认自己的野心,也追寻这给予我求生意志的野心。可我也能证明给你看,将军,鸿沟并非无可跨越。你该知我到现在的谋算,何尝真正殃及到你?闵阿下马,祸及罗仁典,我在连州数年筹谋摊开在将军手上,不吝于递上取我性命的刀。”

凤应歌再次伸出手,大袖飞荡,目光烨烨。

“可是将军,你想要连州,应歌便为你奉上连州。”

——

在乱事频生的裘安城里,虞兰时的平安归来没有掀起什么水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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