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烂了骨头,声色犬马,醉生梦死。
赏不了。她想。
“好的。”她听见自己说。
罢了。
面前人还在拿他掌心看,虞兰时低了低眼睫,“割得不深,只是看着吓人,快好了。”
哪里快好了,比起他肩上那处,这一点又确实算不得什么。又听他说,“小时候也常有这种事,都好了。”
说着,那片手掌就在她眼下翻了两遍,证明所言不虚,又伸过来牵她的手,十指交缠。
他的手凉,手指间的厮磨黏腻得如同蛇信爬过。
今安觉着今日情形着实有点儿诡异,仿佛是跳过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不由得问他:“我有说了什么吗?”
他说,“没有。”靠近过来,目光定她脸上,不移片刻,“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虞兰时的伤重,今安不允许他轻易动弹,老老实实披了做被子的毛皮坐在避风角落里,看她削树枝。
锋利的匕首在她手上乖觉得很,翻飞成影,不规整的褐色树枝转眼被削成了首尖尾钝的直杆,在她脚下累了十几枝。
今安去外头走了一圈,捡了块韧性尚佳的木头,回来切成薄木。再从大块皮毛上切下一小条,去毛揉细,系在拉弯的薄木两端。
片刻功夫,一张粗制的弓便出现在她手上。今安试着挽了挽,弓弦震颤带着木头发出要断裂的惨叫声,到底没断。大约能用上个三四回,运气好的话,能猎只溜出窝的野兔山雉。
今安看了看外头天色,转头对上屋里人看过来的目光。
她问:“你去不去?”
虞兰时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又不是伤了腿。”今安回头撩他一眼,“你也不会乖乖留着。”
话虽如此,今安带着虞兰时走得不远,捡了处之前猎户设下的陷阱。昨天她看过,陷阱旁边有小动物压过的新鲜痕迹。
灰扑扑的山雉在白雪地上格外显眼,听到异响,它正要扬翅窜走,一枝尖锐的直影已飞速追了过去,将它的翅膀钉死在雪地上。
今安三两步走过去捡起,扭断猎物脖骨。
冬天活物稀少,靠着今安,小半日下来倒也算颇有收获。虞兰时帮不上什么忙,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从不远处走回来,手上提着只山雉,他问:“是要烤了吗?”
今安将手上东西丢进背来的筐里,漫不经心地,“也可。”又想起,“卫莽最会做辣子烩鸡。”
虞兰时默了默,底气不足地低声:“我可以学。”
今安闻言看向他,别头轻笑了一声。
虞兰时生怕她不信,还要说话,却见今安抬指朝他作嘘声。
不远处,灰胖胖的野兔滚过,毫无戒心地抖毛蹦跳,也不知怎么在这枯木地头吃得这么胖。今安挽弓别箭,忽而向虞兰时招手,“来。”
虞兰时伤在右肩,左手拿弓,今安站在他侧后方,一手把弓,一手替他拉弦。她越过他肩头向猎物处瞄,气声吹在耳根,“腿分开肩宽,腰直,沉气,向箭尖看。”
箭尖所指,天地宽广,高树长林,雪光将一切照得坦荡。虞兰时恍神间,手中握的弓木一震,箭枝离弦而去,钉入地面颤动不止。一寸旁的胖野兔吓得长耳一耸,头都不敢回,立即飞快跳走了。
“可惜。”身后人说。
他转头,咫尺间看到她的眼睛,阳光下美艳绝伦的琥珀宝石。她说:“等下次。”
猎到的猎物足够今明两天二人的吃食,二人打道回府。虞兰时亦步亦趋跟在今安身后,要一起清洗猎物,被赶走了。
今安串着洗净的猎物回打帘入门,虞兰时勉强生起了火堆。天太冷,火堆一刻不得熄,堆了屋角的干柴转眼就要见底。
她从虞兰时腰上扯了块玉坠放在柜上,算是用了这间茅草屋这么多东西的谢礼。环佩琳琅的腰带上经过两日折腾,早不剩多少值钱玩意,经她手后更是光秃秃。
扯了之后觉出不妥,今安看他一眼:“回去还给你。”
虞兰时不语。
今安坐回火堆旁翻转烤着的猎物,不一会儿,旁边坐近个人,又过一会儿,空闲着的手被攥了去。
刚就雪洗完猎物的手掌红肿冰冷,他握着反复摩挲为其生暖。今安侧眸,瞧见他紧皱的眉头。
直至掌中雪一样的温度融化回暖,他说,“没关系的,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