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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冬阙(一)(1 / 2)

两天时间,隆冬彻底淹没人间最后一点杂色,一场风月无声盛开又消弭,行水榭当夜的烟火余烬搅得裘安城天翻地覆。

一则,定栾王近臣与闵都督私下商谈之事,被揭开在宴上。罗、闵两派本就龃龉久生,私下撕咬互斗数年。这一线苗头成了火药引子,被激进者拎出在两派间大做文章,互为弹劾。一直以来藏匿于平和下的暗涌,渐有破冰之势。

二则,连州侯世子在行水榭上遇刺,险些溺亡于冰潭中,现今还缠绵病榻。连州侯震怒,下令彻查,誓要缉凶,将其碎尸万段。凶手未明,坊间却不断有流言传出,传世子遭遇蹊跷,实为亲信所害。

桩桩件件矛头直指都督府,将闵阿按在了图谋不轨、逾杀诸侯子嗣的问罪台上。每日都有都督亲兵巡捕,将乱嚼舌根的平头百姓抓去,囚牢人满为患。一时间,城中诸人噤若寒蝉,街头闭门萧索。

流言尘嚣甚上,连定栾王来者不拒、私养后宫的传闻都在此等声势下,激不起大波澜。连带地,城中几个向来猖狂无惧的权贵公子在昨日,被责以妄议王侯之罪,于府衙围众前脱裤子挨了数十军棍后闭门思过这一桩,也只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狂风中飞絮蜉蝣皆亡,只余檐下挂冰,斩露锋芒。

第其跪地禀报。

今安手中一把黑弓,在十指中绷至满月,扣弦的箭尖指向五丈外的红靶心。

小淮在一旁捧箭,不由得疑惑,“在街上随意抓人,就算他们堵得上悠悠众口,难道还能堵住连州侯的疑心吗?”

“堵不如疏,谁都知道这个理。然罗、闵两派之争已经摊开明面,遮掩也来不及。那么闵阿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名声,不做以后上位之势的拖累。既然按捺不住流言,不若以武力威吓。向来,言语之机哪能抵得过刀尖之利。”燕故一捧了碗冒烟的热汤守在炭炉边上,啧啧惋叹,“就是可惜了我那些银子,白花花地流出去,只听了个响声。”

听得晕头转向,小淮木着张脸,只抓住了一点,“他连无辜百姓都抓,还要什么名声?”

长箭破空扎进靶心,透背而出。今安将仍在颤弦的黑弓搁在小淮手中,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辫子,解他疑惑,“坊间流言三人成虎,真假难辨,此时抓人是肃清流言为官正名,是冠名堂皇,是正义之事,左不过得了个滥抓无辜的诨号。但若是真让流言传成势头,假也变真,把他的野心坐实,到时不必朝廷问罪,罗仁典也能以查清为由将他扣押。就算能避过此劫,闵阿政绩留下不忠不义的黑点,上位之时怎能服众?孰轻孰重,闵阿明白得很,所以他反守为攻。”

小淮晕头转向,抱着弓坐下:“真是弯弯绕绕得很。”

燕故一轻嗤:“让你总是跟卫莽那老糊涂呆一起,看罢,老糊涂养出个小糊涂。”话落就被人狠狠推攘一下,手上碗倾汤倒,洒了一地,险险把炭炉浇灭。

最后是今安揪住小淮的辫子让他冷静下来。

“所以闵阿此举只会加重罗仁典疑心,内忧外患,但看他如何周全。罗、闵两边远臣权重太轻,不值去探。近臣又颇多独善其身之辈,无人肯做出头鸟。罗孜一事险些成了无用功,令我只能去雇人传播。”燕故一无奈拿了湿帕,去拭衣袖脏污,“能有现在这等局面,其实也不算浪费了我白花花的银子……今天到底是煲的什么汤,这么难擦。”

小淮幸灾乐祸在旁边笑。

这时,阿沅疾步走入亭中,向今安附耳来报。

“王爷,六殿下已到城外。”

这一日,裘安来客。

枝头梅蕊,粉白两色。付书玉坐在窗前翻书,听到了外头由远及近的鸣锣声,惊起雀鸟,离檐而去。

笙儿捧药进来,“听说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贵不可言,侯爷亲自出城去迎。”

白瓷碗装着稠黑药汁,被搁去床前案台。床上躺着个面若敷白的男子,眉间笼罩的病气杀去以往所有浪荡之色,颓靡不堪。

摆了靠枕让他半坐起,付书玉端碗舀起一勺浓药,吹开热气,递去他唇边。

罗孜滚喉咽下,身上暖意熏得他眼角发红,“我从未见过我母亲,常听舅舅说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小时生病常幻想若是她还在,必不会放我一人喝这些苦药,躺这冷寝。虽然许久没有想过了,但她……应该就是像你这般。”

面前女子低颈一笑,鬓边的白玉兰钗镀着窗外薄日,于她杏色衣衫、玉色肤上流转光华。她温声道:“小女子险些流离失所,幸得罗公子庇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过是在汤药上费些心思,算不得什么。”

碗中药汁喝尽,在女子柔荑捻着手帕为他擦嘴时,罗孜情不自禁地扯上她飘落的袖尾,道:“等我病愈,我便风风光光,明媒正娶,聘你为我的正妻。”

闻言,她顿时抽出手,随即羞怯地别过脸:“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小女子不敢私自答应。”

在罗孜被拒要恼时,又听她说,“小女子此时只愿,公子能尽快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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