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至极,诱人至极。
她的沉着越显出他的狼狈。她的漠然越掘出他的欲望。
他忍无可忍,猝然沿手背去握她的指尖,张唇吻上,呼吸也烙上去,在漫室弥漫的璨亮中抬眼看她:“救救我。”
桃花眼里浓雾乍破,几要溺亡的沉湎无处遮掩。色红近妖的柔软轻碰上她的指尖,继而无法自抑地重重吻住,留下一串濡湿印子,舔舐而下——仿佛是拿到可以解他毒火的解药一般,不肯轻放。
他眼中的清明在肉眼可见地流失。
过不了一时半刻,就会成为一具情慾的傀儡。
她抽出了手。
回身拿起桌上的茶壶泼向他,冷水迎面,更冷的是她的声音:“你清醒一点。”
如同兜头的一个耳光,将他所有激越瞬间制停。
茶壶里的水太少,远不能浇熄作祟的燥热,只溅湿了他的前襟和半边脸。水滴滴答答沿着挺秀鼻梁滑落侧颊,滑至耳根,洇进鬓发,洇进榻上深色的锦被中。
榻上的枕被早已被糟蹋得乱糟糟,随风而荡落在她背后的帐缦反而最是齐整。
连绵不断的焰火将他脸上的湿漉映得流光溢彩,沉进他寂寂仰来的眼里。
今安在窗外无止歇的暴烈声中揪住他的衣领,附去他的耳边。
束冠上衔起的红带飘近他的眼前,随冷香一道将他捆住:“如果今夜不出去,明日定栾王暗室与人苟合的流言就会飞遍全城。”她声嗓轻轻,冷静至极,“虞兰时,你要陷我于那种境地吗?”
他随着她的话落瞠大了眸,带着几分可笑的无辜。
“你今天不该来的。”今安轻叹一声,“但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而她不需要在此时的裘安城里,在那一堆连州侯惯子纵子的祸事里,平白增添谈资由他人评头论足。
权势者的桃色艳事最好转移庸碌众目的关注。
尤其艳事的主角是个女人。其后将要跟随而来的滔天粪水恶臭,可想而知。遑论她不可能为了一时之快将祸端拱手送给他人。
相反,自私刻进她的骨子。
在无论何时何种境地,第一时间抉择出最有利的决断,不为任何繁乱阻碍。
所以她的声音和眼神全都漠然至此,为他所恋,也为他此时所恨。
虞兰时怔怔望着她,感觉身体里无处不在焚烧的火焰也将他的心烧成了灰。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不是他,那么此时和她如此纠缠的,会是谁?那个罗孜吗?
他不应该在此时嫉妒这些无中生有的,但停不住。
段昇说的对,他骂那群人的时候有多清醒,到自己头上就入了魔障。
门庭之别悬殊好比天堑,从遇见她之后便横亘在面前。起初不过只是想再次见到就好,哪怕远远一眼。可再见之后就想停留,停留之后想触碰,触碰之后想亲吻……一步一步不懂知足的魔障,在一步一步成真后的欣喜若狂下,信马由缰,无缰可勒,终于掘成欲壑难平的深渊,将他变成了今夜这般模样。
比谁都清醒,比谁都执迷不悟。
与他从前所思所行大相径庭,甚至转首回看,想不起究竟是何时何地就此一头撞进南墙,不死不休。
反应过来再无退路,只有不断向她靠近才是生路。
可是,她不要。
她仍然不要。
烟火消逝,静室再次暗下,一阵又一阵的红色灰烬流下窗台,在她身后弥漫硝烟,刺痛他,刺醒他。
未干的水迹淌在他的颈颊眼尾,恍惚是泪水。他说:“可是我好痛。”
他该拾起尊严退后,但下贱的身体顺从本心地,伸手揽住靠近的人,埋上她的颈侧磨蹭亲吻,倾诉所有难以启齿的渴求:“我好痛,你救救我。”
今安一怔,随即被惹笑般:“你真是难缠。”
身后的手趁势攀向她的脊背后颈,到处烙下热度,相反于藤蔓紧勒般的力道,是他低低哀求的声:“只要不被人知道就可以,对不对?”
——
窒黑的静室薄帐鼓落,忽然,门口一声极轻的吱呀,烛火从推开的门缝漏进。
来人从门外慎而又慎地踏进,在边缘环顾一周,惊疑不定后,拿着蜡烛再次往前探,直至将整间空无一人的屋子转过一遍后,折返出去。
门口有人等着,回头问:“如何?”
付书玉摇头:“没有见到王爷,里面没有人。”
燕故一折起眉心:“当真?”接过蜡烛自己又进去巡了一圈,结果别无二致。
“罗孜在湖中被人发现,时间差来看,他没来得及下手。大约一时兴起去踏冰,不料冰层太薄跌了下去。”付书玉斟酌开口,“且依王爷身手,即使罗孜当真过来,也必不可能被他得逞。许是王爷察觉不对,已经先行离开。”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