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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生误(2 / 3)

见的良心作祟,今安又给他重上了药,让出地方给他换衣服。

那一身破烂衣服已经不能再看了,用衣不蔽体形容都是夸赞。

算起来,自一宿的接连波折和杀人销赃体力活,这还是两人自见面以来头一遭正正经经面对面坐下说话。

只是气氛有些怪。

当然,是虞兰时自己单方面的问题。

目前所在处境又哪容得了那些黏黏糊糊百转千回的东西,暂按下不提。

“姑娘的意思是这次劫船并非偶然,而是他们谋划已久?”问出这句,虞兰时已勉强平复好了心绪。

今安说是啊,问他:“虞公子在此趟渡江前后,可有看到身边什么人行迹可疑?”

虞兰时沉吟一会,摇头道:“这趟船是我母亲亲自安排,挑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印象里没有什么纰漏。姑娘怀疑,是我府上被安插了贼人里应外合?”

“不排除这个可能。虞家这趟出船并没有定下归期,江寇如何能在回城的当下正正截住,必得先知道船行轨迹。这样想来,只有里应外合,才最万无一失。”她手指敲着膝头,和着敲动的节奏一点点顺着整件事的脉络。

虞兰时不由得回想起昨日被劫船的情形。

未时三刻,日跌时分。当时他刚歇过午晌,醒后辛木正递来一盏春茶。

他记得这么细的原因在于,下一瞬船舱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将他接进指尖的青花茶盏震落。

船遭撞击,被迫泊停,喊杀声四起。

从船舱走到二楼舷梯的这一段路间,乌压压的近百外来者从另一艘大船荡索过来,刀光剑影杀气迎面。甲板上横陈着几具护卫尸体,血液肆淌。船上四面哀嚎求饶声,声声讨伐他的任性妄为,将全船人拉入如今这危险境地。

当夜他就做了噩梦,惊醒后再睡不着,坐在窗边神思恍惚。

直到被闯入的人勒住脖子,强扯着他,从地狱攀上人间。

救命之恩。又何止是救命之恩。

他把这句话嚼在嘴里咽进心里。

“未时三刻。”今安停下了敲动的手指,道:“即便这伙江寇动作再快,起码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把船拿下整顿。我在申时六刻收到消息,打点好一切出江最早也是酉时,且雇了行船三十年的老翁带路,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江上转了两个多时辰,才找上了这艘船。”

她一句一句地说,虞兰时一句一句地听,仍陷入迷雾中,目光无意识地跟随窗边尘埃起落,落上她的眉睫。

“虞公子,船被劫的消息是一个少年送到的,自称是你府上仆役,贵府也确认无疑。”

她看过来,红唇轻勾:“那么,一个十来岁的、被凶恶贼人扔下船毫无准备的少年,究竟是怎么在不到一个时辰里独自爬上岸的?”

“他当真是水性与勇气绝佳吗?”

虞兰时哑然,继而恍然。

今安掸了掸袖子,嗤笑了一声:“划船我信。他不仅会划船,还会兜圈子,指的位置让船险些去了海里。真是好大的本事。”

他们之前全然忽略了这点细枝末节,从未深想。这样一推算,虞府里又岂止这么一颗小钉子。

但那都是回去以后要算的账了。

今安举目沿着天边飞云望到很远的地方,琥珀眸中淬光:“让他祈祷罢,在我回去之前能逃掉。”

天外一阵掠风的振翅声由远及近。

窗光陡暗,拢进大片阴影。

秋天多江风猖獗或者北飞的大雁,都是平常。虞兰时不经意回眸,看到了一只展翅疾飞而来的陌生飞鸟。

细看,不是飞鸟,是猛禽。

通身雪白堆簇的羽毛延伸至两扇矫健纤长的翅膀,飞翔姿态优美招展之至,几乎屏蔽了正对窗口的那一小片天空。

金黄色的虹膜中一点针扎似的黑色瞳孔,注视着窗内倏忽逼近。

令见者畏怯的力量与寒光。

美丽而强大的生物在窗外数丈盘旋几圈,骤然背翅俯冲而下,灰黑色的钩爪抓向窗边人伸出来接它的臂膀——遏风而停,凌厉的翎羽刹那张开遮天蔽日又刹那收拢。

凌驾于食物链顶端的猛禽,却长着猫儿似的圆脑袋和圆眼睛,收翅拢成圆乎乎毛茸茸的无害模样,歪着脖子往今安怀里靠。

今安收回手臂,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对虞兰时介绍道:“这是我的宝贝,枭风。”

虞兰时:“……”

那只佯作乖巧的猛禽似乎满意极今安对它的介绍,扬着脑袋欢快地对她呜呜叫了两声。

那双禽类瞳孔转而看向虞兰时,缩成针眼大小的黑点,耀武扬威地瞪他。

虞兰时微微笑起来:“它长得真漂亮。”就是翅膀背面长了太多横斑,跟泥点子一样脏。

“漂亮是枭风最不值一提的长处。它可日行千里,听而机敏,目辨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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