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梧渐渐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处境,晋国昭阳公主,半年前晋国国灭,她母亲的贴身婢女孔嬷嬷带着她投靠了故国,她的母亲原是盛国公主,是当今盛国皇帝的嫡亲姐姐,因着只是女子,皇帝收留了她们,却也只是收留罢了。
那日嬷嬷去求见了皇上,终于是请到了一位大夫来给谢安梧检查了一番,得出结果便是公主已然恢复与常人无异,皇上一时赐了很多东西下来,并改了公主封号,说是既已来到盛国那便是回归故土是盛国的公主,赐号元安公主,并划了一处宫殿给她,虽然并没有多么好,但比起之前日子总算好过许多,一霎的转变,有人暗里酸涩嫉妒有人早已一眼看明帝王权术。
谢安梧站在质子殿门口,手里提着一盒点心,冬日里的阳光尤能可贵,这质子殿坐落在西北角,今日竟也普照了一大片日光。
谢安梧想明白了,在仙君们发现她消失且有办法把她召回之前她需要在这里等待下去,万千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都不同,她在往生殿工作时就了解过这点,她不知道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时间流逝相较于天界是怎样的,可能这里的几十年才能抵过天界时间的一刻钟,不然为什么她总是有记录不完的往生簿,仙君说过观察记录各个世界的走向是他们的使命,借此段时间对于这个从未有过的新型世界能够掌握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搞清楚澹台烬的生命经历回去之后她也能记录清楚往生簿了。
所以她来找澹台烬了,孔嬷嬷最开始听到她说要来找澹台烬的时候看着有些惊讶却并没说什么,而当看着她两手空空自己一个人便要出去的时候终于是拦下了她,于是便有了现在谢安梧手里这份食盒,还有跟在旁边的孔嬷嬷。
澹台烬正在院内看书,今日阳光好坐在院内会暖和许多,谢安梧进来时他刚好正闭目仰头享受着这难得的阳光,察觉到来人后才睁眼。
谢安梧一身淡色衣裙只腰间束了条略精致的织锦腰带,青丝束于脑后余下一缕垂在胸前,素来白皙不见血色的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添了些暖色,被唇间点的朱砂衬得红润了些,一双漂亮的眸子映进细碎光亮后如琉璃般清澈。
澹台烬放下手里的书简,还未起身谢安梧便走了过来。
“澹台殿下在看书?”谢安梧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眼睛看向被平铺开来的书简,歪头辨认着上面的文字。
“来而不往 非礼也 ”谢安梧念着书折上的字,复又抬头看向澹台烬。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澹台烬看了看她清澈不似带有恶意的眼睛,又看了看桌上的食盒,片刻后缓缓开口。
“是说人们之间的交际要有来有往,不然不合乎礼仪”
“哦”谢安梧点了点头,显然对他桌上的书很有兴趣。
“不知元安公主来此有何贵干”澹台烬不着痕迹地牵引过话题,桌上的书简被他收至一旁。
“感谢你”谢安梧想着孔嬷嬷出门前的话,道。
“谢我?”澹台烬眉头一挑,有些新奇。
“嗯,当时你是想扶我起来的,是吗”
澹台烬想起那时伸出去没有得到回应的手,他当时确实是想学着萧凛帮她。
“还有嬷嬷说我就是从那时好起来的,应当是与你有缘,是你的功劳也说不定”
“所以我来多见见你可能就好的更快了”
后面一句是谢安梧自己加上去的,她既然要搞清楚澹台烬的生命经历,势必要在他身边才能观察。
澹台烬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谢安梧的话,只是想到刚刚那么简单的句子她也不知道意思,看来她的脑子果然还是没好完全,而昨天他的“帮忙”也并不是全然无私,后来发生的事倒是有些意外之喜,左右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澹台烬嘴角又扬起如那日一般的浅笑,仰头看着少女。
“好啊”
谢安梧看着面前青年带着清浅笑意的脸,手指缓缓抬起抚上,在感受到指腹下细腻的肌肤后嘴边不自觉也带上了笑意。
“你长得真好看”
澹台烬本在少女将要碰上自己的脸前便有所察觉,只是多年来的隐忍让他习惯性地做不出反抗动作,可脸上手指的动作却只轻轻地点到即止,没有像往常那些人狠狠捏着桎梏住殴打,澹台烬定定看着离得很近的这张精致的脸,努力地想找到一丝厌恶或者恶劣的情绪踪迹,但对方好像真的像在观摩一件玉器一般,没有任何恶劣的欲望。
“殿、殿下!”
瓷碗碎裂的声音拉回了感官,澹台烬恍然发觉这小姑娘竟然得寸进尺整个手掌都附在了他脸上,忙身子后撤退了回去。
“莹心,做事情小心点”
“是”
莹心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想起她刚刚端茶看到的一幕,头更加低了低,天啊,竟然有姑娘能和她家怪异的殿下亲近,那个姑娘不会是中邪了吧。
谢安梧缓缓收回手,掌下的余温在这冬日里很轻